阎王沉默地挥挥手，楚江淮面前的空气裂开，阳间温暖的空气挟着消毒水的味道，瞬间包裹住了他。楚江淮跳入了裂隙之中，在白炽灯耀眼的光芒里回过头，笑嘻嘻地说了句回见。
裂隙缓缓地合上，光芒湮灭了。阎王无声地站在灰蒙之中，半晌无言。
他身后的影子扭曲了一下，魍魉从黑暗之中现身：“大人，您为何......”
“这种话，本也无所谓为何。”阎王缓缓地摘下毛茸茸的兜帽，声音忽然变得干瘪嘶哑。在本应是少年圆润的后脑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张苍老的脸。那张脸皱纹纵横，如同老树剥落树皮，枯槁得没有一丝生机。那张脸本闭着眼睛，就在摘下兜帽的一瞬间，那双眼睛睁开了，生气慢慢地回到这张脸上。阎王的身体生长起来，他的脖颈也开始渐渐地扭曲。孩童的面容开始变得灰白，随着脖颈的扭曲到了后脑的位置，而那张苍老的脸代替了它，浑浊的眼睛看向前方。
“这岁月太长了，孤......也不愿去追究每个为何。”
魍魉尴尬地张了张嘴：“属下是问......您为何不让他们把解剖台带回去......”
“......滚！”
楚江淮回到解剖室的时候，白亦清已经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了。
“阎王说了什么？”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面容上似乎结了一层冷霜。
“那老东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跟我玩矫情。”楚江淮随口回答，眼睛紧盯着白亦清：“你的脸怎么回事？”
不是似乎，白亦清的脸上真的有一层冷霜，就像是人在最寒冷的冬天向脸上喷了一点水时似的，轻盈的霜花挂在白亦清的睫毛上，显得他整个人有点无辜和可怜。
“刚刚从阴界回来，这边在排斥我。”白亦清好像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他将手心向上，手掌中忽然逸散处一片淡蓝色的雾气，其中夹杂着点点金色的微芒。他脸上凝结的霜忽然间消失了，连个化的过程都没有，直接散进了空气里。
“这怎么回事？”楚江淮对着白亦清眉目清隽的脸左看右看，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
“是我的气息。你知道我并非寻常妖物，是天地至灵的结合。因此去了阴界过后，再回到这边来，天地间蕴含的灵气会认为我被污染了，强行冻结我的血脉。”
白亦清回答。他转过身，忽然感觉屋子里有些空旷，好像少了点什么。
“我们是不是把解剖台忘了？”
楚江淮也发现了，尴尬地挠挠头：“好像是......”
白亦清感觉楚江淮最近好像都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忽然有点担忧，别不是王盈盈的事情之后有什么地方没检查到，楚江淮的脑子坏了也没发现。
“解剖台不用管，阎王会帮我们送回来的。”他忽然沉下声来，有点不容拒绝地看着楚江淮：“至于你，今晚住在医院，我还要做一些检查。”
楚江淮警惕地双手抱胸：“检查什么？你不会真把我当医学奇迹研究吧！”
“检查一下太平洋是不是在你脑子里。”白亦清冷冷地说，顺便抓住楚江淮的衣袖，把他拉到一边去，避免被突然出现的解剖台砸烂。
楚江淮惊魂未定地看着凭空出现的解剖台，对白亦清的回答感到有点哀怨。
“我还有事，先走了。”白亦清看了一眼手机，好像是有急事：“你先应付好黑无常，找到南厌之后通知我。”
楚江淮摆摆手，表示大爷您不必操心。白亦清也没有管他的意思，穿上白大褂便匆匆离开了。楚江淮玩着手中的令牌，感觉自己一个人跟阮潇的尸体呆在一起有点瘆得慌，于是也从解剖室中走了出来。
看来那些小姑娘的命是真的没了。楚江淮叹了口气，很是惋惜地摇摇头。但借命这种事情只是借了魂魄，尸体还不知道在哪里放着。那么多尸体，即使是小孩子也不好处理。楚江淮仔细回想了一下和阮潇最后的对话。那时她好像误会了什么，将楚江淮他们认成了另一群人。但是即使恐惧，她也没有真的抗拒他们到家中去一趟。
一定是有人在帮助阮潇，而且可能......不只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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