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见着三匹狼和那狼人儿出了院子，眼瞧着它们走远，这才放下木棍。十来岁的孩子已是撑足了胆量出门防狼，哪里有不怕的？哆哆嗦嗦挪了两步走到少年身边。
女孩儿刚蹲下身子，房门从里面被人呼扇呼扇的撞开了，从里面冲出来四个孩子。几个孩子把少年围了个严实，嘴里一叠声儿喊着“哥哥。”
这几个孩子都穿着破旧衣衫，脸有菜色，头发枯黄。只一点，五官却长得标志好看。最有特点的是，兄妹几个清一色的双丹凤眼，无形中透出几分骨子里的轻灵之感。
这一家的父母也是能生育的，一家兄妹六人。最大的就是这昏迷的少年燕峥，十二岁的年纪。出门防狼的少女，名叫燕来也才不过十岁。旁边儿比她矮上半头的小姑娘叫燕回，今年八岁了。拉着少年的手，忍不住直咳嗽的男孩儿比燕回还小一些，七岁的小子，跟燕回的身高没差多少。
最小的一对龙凤胎才三岁，这两个先前早就吓的不清，这会儿看清哥哥模样儿，哇哇大哭起来，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女孩儿燕还早半个时辰出生，因此就成了小姐姐，那男孩儿燕嵘吸吸鼻子，好一番可怜模样儿。
“二姐，咱们俩把大哥抬进去吧。”老四燕然说完这句，再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
“四弟，我来，我和二姐抬。”燕回说完，用眼神示意二姐燕来。
燕来努力镇定一些，大哥受伤，作为家里最大的孩子，她就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她把龙凤胎揽到身前，伸手擦擦他们哭脏的小脸儿，温声哄道：“小五小六乖乖的，莫哭，不然大哥该着急了。听你们伤心，他该难过了。”
燕来说完，把两个小的拉到一边儿，伸手抬起燕峥的肩膀。这少年虽然身形消瘦，然躺在地上人事不省，两个半大姑娘，抬他进屋，也是有些勉力难为。最后还是燕然在侧面伸手拖着，三岁的龙凤胎也自觉地去开那扇破门，姐弟几个好一番折腾，才把少年放到内屋里矮破的土炕上。
燕来把堆在炕上一角的老旧棉被铺在炕上，上炕以后，和站在炕边儿的燕回再次合力把少年放到被子上。
燕来看弟妹害怕的样子，出声安慰，“狼能把大哥送回来，就是咱们的造化。狼人还给了一把草，我估摸着是草药，大哥定会没事，不然也没这狼嘴留命的福分，你们放心。”
燕嵘手里举着那把张巧儿放到少年身上的草药，燕回一把拿过来，转身往外间灶房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这个也不知道怎么用？”
燕然看看两个姐姐，“二姐，三姐，我瞧着大哥身上有些擦伤，狼人的意思应该是外敷吧？你们想啊，那狼也不会熬药，我一直喝的药汤，那药材是干的，可不是这样鲜生的。”
燕来点点头“老四说的对，咱们把这草捣碎了，敷在伤口上吧。我去烧点温水，先给大哥清理下伤口。”
姐弟几个又是一通忙活，等安顿好少年，天色已经全黑了。
燕回早在二姐带着弟妹整治大哥燕峥的时候，抓了一把糙米，用这个家里唯一的值钱物事，一口破旧的大锅，煮了稀稀的米粥。眼见着这粥稀的像水儿，又把白日里捡来的野菜洗干净，扔进粥里。
几个小的围在少年身边，燕来来到厨房，见燕回做好了粥，拿过来六个带着不同大小豁口儿的碗，盛上一碗稠的，又盛了两碗没那么稠的，盛到最后一碗，也只是一点米汤，连野菜叶子都没几根。
燕回皱着眉头，看完燕来盛粥，“二姐，我们这方法是行不通的，别说这样下去没法子养大弟妹，就是咱们这三个大的，都没力气去干活，又拿什么养这一家子？”
燕回没言语，只轻轻叹了口气。
燕回咬牙，“也不用叹气，咱们二房分家这两日，你也看见了，也没谁来看一眼咱们几个的死活。那一大家子，这狠劲儿，就分给咱们几升糙米。大哥做的就对，要什么祖宅？要什么根基？断亲断的，没什么不好。”
燕来摇头，“咱们倒是想这么做呢？就是村长族长不肯，这风气不能轻易就开。大哥无奈，又想着有朝一日，日子过得好了，让两个弟弟考个科举什么的，这才要了这三间破祖屋，屋后的两亩薄田。老太太为了面上好看，好歹还给了咱们二房被子，碗筷，衣服，还有一口烀猪食的破锅。”
燕回气道，“这祖屋，还能称为房子？这附近都没人住了。老宅的那些人，一个个可是惜命，平日里都不往这边儿来，这是由着咱们自生自灭。村里人就是上山打猪草，都往东山去。就这么出来了，还得给人家当劳力！”
“一大家子就三房和咱们二房还有个笑脸儿，有个热乎气儿人情味儿。偏生在奶的眼皮子底下，也不敢和咱们走的近。”燕回又说。
燕来温声，“就这样儿，咱们才更要活出个人样儿来呢，爹娘被磋磨了一辈子，咱们能离开，这就是机会。咱们二房被家里人轻贱，被村里人轻贱，今日且由着他们得意，来日让他们高攀不起就是了。”
燕回点点头，对此深以为然。几息过后，燕回‘噗嗤’一声笑出来，自我解嘲，“二姐，你说咱们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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