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风像鸟像沙雕》-8
by 喜夏
舒华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看着夏适与孙全照同十几个男人斗成一团。
记忆中，他第一次那么生气。刚才夏适冲他吼的声音还在他的耳边回响。
“滚开，别在这儿碍事！”
性格桀骜，被大家所害怕的夏适和人打架是家常便饭，但他通常不会对同学如此出言不逊，而对于舒华来说，他更是从来没被人说过一句重话。眼下，受不惯重话的人却被不爱说重话的人那么吼，心里不免有些难受。
其实舒华知道，夏适只是好心不想让无意间经过的自己被牵连，可是，这让他更加难受，甚至，让他生气。
他生气夏适让他离开，也生气夏适非要打架惹事，他最生气的是，明明夏适有意不让他牵扯进斗殴事件，自己却肆无忌惮地一次次引发斗殴事件。
前来寻仇的男人们围着夏适与孙全照，明明在人数上有压倒性的优势，竟一时占不到任何便宜。这是舒华第一次亲眼见到夏适打架。平日里，夏适始终给人凌厉的感觉，不用动手也教人感叹他锋芒毕露。然而，世事是相对的，见了夏适打架，舒华才知道往常的夏适是多么的“温和”。
尽管只是街头斗殴，夏适却如战神又如厉鬼，他的出手狠辣果断，冷酷而毫不留情，围着他的至少有十来个男人，无人能在他身上讨得便宜，相反，那些人被他气势压制，越来越施展不开手脚。十来个男人对一个高中生，竟没人能抽身出来处理一下就站在一旁的舒华。
就这样，舒华抱着挨打的决心置身事外地旁观了一场以少胜多的对决从开始到落幕。
无关兵者诡道，无关上兵伐谋，无关天时地利或者其他什么兵法，只是纯粹的武力值的碾压。
舒华终于知道，自己不是不如孙全照那么了解夏适，事实上，他不如太多的人，比起太多的人，不知多少的人，他都更不了解夏适。他不了解夏适，甚至根本不了解夏适所在的世界。
为什么夏适选择这样的生活？这样生的活意义是什么？打架的意义是什么？打赢的意义又是什么？
舒适想不通这些问题，他只知道，打完架，打赢架，这并不会让人开心，证据就是，当人数多的一方败退后，他从夏适的脸上看不到喜悦，相反，夏适的脸上还带着打架时的戾气。
就在刚才，能毫不犹豫一脚踹向他人脑袋，丝毫不考虑这么做会造成怎样伤害的人神勇而凶狠地一个打跑了九个，而现在，他用同样的恶狠狠的目光瞪向舒华。
“你是傻了吗？不会打架，连跑都不会跑！”他大声吼道。
“阿适你冷静点。”孙全照赶紧挺身挡在舒华面前，拉住那个只差没冲到舒华面前的人，“你今天有点失控啊，人都已经被打跑了，别再那么激动，先让肾上腺素缓一缓。”
所幸，夏适接受了这一建议，他稍稍后退半步，目光从舒华的脸上移开。
舒华更加生气，他也更加失望，很难分清这些混乱的情绪究竟针对的是夏适还是自己，只是，没有办法保持冷静的头脑根本来不及进行任何思考，他下意识脱口而出：“你喜欢打架不关我的事，我喜欢被打也不关你的事。”
夏适闻言微微吃惊地转头望向舒华，他张嘴想说什么，因为有好些话已经涌到他的嘴边，可片刻的迟疑后，他又重新陷入沉默。
这时，之前怎么也不能挪动一下的舒华终于动了，他知道这么做有些失礼，却还是在没有进行任何告别词的情况下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
“喂！”
夏适的声音从舒华身后传来，后者猜想对方这是在叫自己，因此不自觉顿了顿脚步，可最终，他还是选择假装没有听到。
如果两个关系疏远的人变得更加疏远也可以叫做冷战的话，那么，舒华和夏适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陷入了冷战。
就连夏适曾经偶尔的冷言冷语也消失在两人如今异常沉闷的气氛之中，就好像他们故意相互不加理睬。
事实上，舒适不是故意的，他也并非真心认为夏适做错什么。
先前舒华就听说过这件事的始末。从来不主动在校外惹事的夏适有一天路遇想要欺负女孩子的街头混混，正义感满满的人自然立即挺身而出，随手收拾了那两个小混混一顿。而这，不可避免地招来对方的记恨。夏适身上的校服让那两个小混混找到自己老大，在上周，好几个人一起在学校门口堵截夏适。
然而，他们的轻敌令他们再次被夏适修理得很惨。就这样，堵截的人数上升到十三人，甚至用上武器，他们再一次找上夏适。
——夏适究竟做错了什么？
难道他选择被那些混混打倒才算做对？或者干脆当初对被欺负的女孩视而不见才算做对？
道理他都懂，可是，每回见到夏适，舒华的眼前便不自觉浮现出夏适打架时那狠绝凌厉的模样。
这样的夏适与舒华所认识的夏适不一样。
或者说，舒华真的认识夏适吗？
那个时候，夏适去找向舒华借钱的那三名学长，他也是如此狠绝凌厉的模样吗？
舒华的心中有无数的疑问。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同压根不了解的夏适相处，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了解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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