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霜公主悲语慰霁霆 河会首怒言试玉笛
上回书说到，皓月在蕴天珠里回绝了霁霆的心意表白，一时心力交瘁，仓皇回了自己房中，留下霁霜善后。玉筝替霁霜收了装着蕴天珠的密匣，离了厢房，却并未往祭堂去，反倒兜了个圈径直去敲了长老河星兰的门。
河星兰因这一日祭拜之事已是劳乏得紧，见玉筝前来打扰，心中本有些不悦，可一看她神色有异，便忙令她掩上了门，悄声问何事。
玉筝心中惴惴，踌躇再三，方低声朝河星兰道：“今日……太子殿下来了谷里，此刻正在厢房歇着。”
河星兰眉头微蹙，又问：“有何异样？”
玉筝抿了抿唇，道：“我方才同皓月、霁霜和小青几个一同过去，知道了些……了不得的事……”
河星兰啧舌道：“要说便说，卖甚么关子！”
玉筝轻咬着唇，犹豫良久，方开口道：“太子殿下……似乎有断袖之好……”
河星兰听了这话，眉心不禁一动，缓缓起身踱了两步，回过身来问道：“究竟是‘似乎’还是‘的确’？你是听着了还是见着了？他若是断袖，可有甚么相好？”
玉筝也跟着站起身，踌躇道：“这事儿的的确确属实……只是他中意的那位，倒是不肯委身于他。”
“哦？”河星兰眉毛一跳，“太子殿下看中的人，竟还有人不肯委身？”
玉筝攥着衣角，思忖片刻，道：“纵是太子，也有人气节不折的……这事我是见着已了了，只是我心里有些不安，不知太子是只对他那一人动了这心思，还是果真不好女色只好男色。若是后者……我想这事少不得师父得与会首和笛姑娘说说，不然将来可怎么好呢？”
河星兰微微颔首，想了一想，轻笑道：“好，你此事办得极好，我自会回富洛城去与会首商议。这事你且就别再外传了——除了那三个师姐妹，再没旁人知道了罢？”
“再没了，”玉筝想了想，又道，“只是太子身边的知不知晓，我就不得而知了。”
河星兰笑道：“那没要紧，只是我还有一事交给你，要想法子盯住方才说的太子倾心之人，最好能接近他、取信于他，这人后头必定有用。”
玉筝张了张口，只能答了声“是”，悄悄握了握袖中的密匣，终究没再开口，告辞去了。
原来这河星兰与其兄长河星竹早在当日窥见十二字真眼后便已在密谋夺权之事，徒弟玉筝因一向与皓月、霁霜交好，故而河星兰总是耳提面命，令她悄悄打探阳家和万俟葵的一举一动。
玉筝自然不敢违抗师命，只是皓月几人一向对她坦诚相待，她心中自是不愿、也不忍背弃这莫逆之交，先前还里应外合帮着霁霜处置了流云一案。然而玉筝终究也是出身河家，日日听着河星兰的教诲也难免耳濡目染，心里也对皓月和霁霜生出些妒忌不忿。
故而今日见了霁霆与皓月之事，便悄悄地说与了河星兰，毕竟此事实在是他们两人都失了体统，不拘河星兰如何处置，皓月必定难逃一罚。而霁霜也在其中包庇窝藏，少不得也要遭受牵连，如此一来，上头的两个师姐若因这事遭到贬斥，自个儿或许便有了做大祭司或长老的机会——这正是先前河星兰日日对她所说的。
不过玉筝毕竟也是个聪明人，一来怕师父将来兔死狗烹，二来也顾及着与皓月霁霜的情分，因而也并未将实情和盘托出，还悄悄地藏了蕴天珠以备不时之需。河星兰也并非猜不出玉筝的心思，不过在她看来倒没必要与她多做计较，一心只想着与兄长的夺权之事，不提。
如今且说皓月的昏睡咒失了效，霁霆自梦中醒转过来，正在神思混沌，却见床边坐着霁霜，心神立刻澄明了几分，忙撑起身问道：“你怎么来了？皓月呢？”
霁霜不免轻叹一声，答道：“师姐助你施法，身子乏累，先去睡了，叫我在这守着你。”
霁霆听言微微颔首，心中却已想起方才在“泠州”之事，一时不免悲从中来，沉声道：“我没甚么要紧，你也去歇着吧，明日怕是还有的忙。我睡个囫囵觉，天明就回宫去。”
霁霜见霁霆如此，只觉心疼不已，犹豫良久，方道：“师姐助你施法，自然要护佑在你身侧，故而你在泠州之事……她都看到了，也说与我了……”
霁霆一怔，正要开口解释，忽然又泄了气，道：“你既已知道，我也没甚么可辩驳的。先前与你说的那些话，也不过自欺欺人。可到头来终究是我一厢情愿，自个儿毁了与他的交情。”
霁霜握住霁霆的手道：“这事……你果真能割舍了？”
霁霆苦笑道：“不割舍又能如何……小墨如此决绝，宁肯一死，也不愿让我负天下百姓，相较之下，我简直自惭形秽……”
霁霜叹息道：“既如此，你是打算将这段撂下，照旧与玉笛成亲吗？”
霁霆颔首道：“不与玉笛成亲，我又有甚么旁的路能选？我的命自生下来就定了，半步差错都不能有的。小墨之事让我生出了些旁的指望，而今这指望也没了，往后……自然是死了心，依照着命数过活便是了。”
霁霜越听越觉得心酸不已，不免点下两滴泪来，哽咽道：“这话虽说得心寒，却其实在理……我不懂情爱之事，可便是旁观这一出，都替你们二人痛心疾首。现下我也不知究竟该如何劝慰……不过既你能这样想，也算看得开……往后你若因这事又有甚么麻烦，自可来与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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