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心坦然霁霆表虚情 怀窘迫玉篌掩真意
上回书说到，君铠与玉篌经过一夜荒唐，天明之后又食髓知味，正在得趣之时，忽有人推门而入。二人大惊，慌忙扯了被子掩盖，定睛一看，来人却是霁霆。
原来霁霆昨夜出宫后，果然与皓月吃酒顽笑一夜未眠。虽则二人皆已坦白了彼此的心意，可奈何各怀苦衷，也自知身份有别，便是已将话说明了七八分，也终究不得彼此交心。
故而这一夜二人只得“发乎情而止乎礼”，纵使心中情意眼波流转，也终难宣之于口。
只是眼见着东方既白，二人又要分别，一时难免依依不舍。霁霆便道：“自魁兕山一别已经半年，当初蓝兄赌咒发誓说再不肯与我相见，而今却因我的寿辰而自甘食言。古人说‘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虽意在求贤若渴，但我对蓝兄的心意亦不亚于君主求贤臣之情。
“我今日与蓝兄畅饮达旦，妄自揣测蓝兄也是视我为知己的。既如此，我少不得冒昧再求一求蓝兄，且收了当日的话，不拘迁不迁来皇城住，只应承我若得空来了皇城、又或我去了泠州，便见上一面、吃吃酒、叙叙旧——可使得？”
皓月听得此言，心中自然动容，踌躇思量许久，方答道：“殿下盛情难却，既已这么说了，小墨莫敢不从。只是虽你我心中坦荡，但殿下贵为太子，小墨出身贫寒，若私相往来过密难免招人非议。故小墨只有一求，望殿下勿将此事声张，也切莫来泠州相见。若殿下信任，小墨只要往皇城来，必定求见。”
“自然自然！”霁霆听言已是喜不自胜，又将那汗巾交予皓月，拉着手又说了好一阵的话，方一步三顾地告辞离去。
霁霆独自返回宫中，虽一夜未眠，却仍激动难平。略抹了把脸、换了身衣裳，听不得鹿鸣在一旁絮叨，便寻了个由头出了寝宫，径自往君铠处寻去，盘算着要与他讲讲昨夜之事。
未料前去扑了个空，霁霆得知君铠一夜未归，心中略转了转，便猜着是宿在了玉篌处，心中便有些打鼓。究竟自己也并非果然如皓月所说“心中坦荡”，其实是有些愧于玉笛，若将这话说与玉篌，难免有些心虚。
可转念又一想，不拘心内如何，面上究竟与皓月是无半点逾矩之行的，若藏着掖着反倒叫人瞧出破绽，故而霁霆把心一横，又直奔玉篌的客居寝宫而来。
结果玉篌与君铠正在得趣，猝不及防被霁霆撞破，惊慌地扯了被子遮掩。而霁霆心中只念着皓月，见玉篌与君铠睡在一处也不疑有他，只自顾自地一一将门窗开了，口中说着：“都已日上三竿了，你们还在这里闷头大睡，难不成在魁兕山、富洛城也是如此？我就不信两位伯父不打你们！”
君铠脸上烧热，玉篌反显得镇定几分，三下五除二将亵裤中衣穿上，一面拾了君铠的衣裳丢与他，一边朝霁霆讥笑道：“我们不过睡个懒觉就要给爹爹打，你私自出宫、夜不归宿倒没妨碍了？”
霁霆听了一愣，讪讪问道：“你怎知我出宫未归？”
玉篌起身踱到桌旁，斟了一晚昨夜的茶漱了漱口，乜斜道：“你当人人都像铠呆子似的？昨日我就瞧见了，拿个汗巾子私相授受，成甚么体统？前头问你你又不说，一见那帕子就火急火燎地弃了我们就去了！可知是重色轻友、还听不得逆耳忠言了！”
“正是、正是！”君铠一面附和着，一面也穿好了衣裳，“重色轻友！逆耳忠言！”
霁霆被二人说得心虚，清了清嗓，踌躇片刻，道：“那里的话！你们莫要胡乱揣测！我昨日……我昨日出宫是见小墨去了！”
玉篌与君铠均未料到霁霆竟会认下此事，一时反倒没了话。君铠忙拿眼去看玉篌，玉篌想了一想，挑眉道：“果真是蓝公子？那你又何必瞒着我俩？”
霁霆思虑良久，道：“既你们如此问了，这话我也便不再瞒着你们。实则……实则我对小墨却懂了些不该有的心思……”
玉篌心头一动：“何谓不该有的心思？”
霁霆面皮一紧，道：“你们可知……龙阳断袖？”
君铠惊道：“我与玉篌昨日也——”
“昨日也猜着了！”玉篌忙打断君铠，佯怒道，“只是我倒不敢信，你竟果真如此荒唐！”
君铠口中的话被拦下，有些错愕地望着玉篌，霁霆则连连摆手道：“不不不！你们且听我说完！我……我虽对小墨动了情，可我也自然明白这是不该的！故而……故而我们昨夜只是畅饮通宵，却未曾做过半点逾矩之事！”
霁霆此言虽只为辩白自己，君铠和玉篌却听得分外刺耳。君铠垂着头不再言语，玉篌则道：“眼下你是叫我们给抓着了才说这样的话，可这是你终究对不起我二妹妹，你且说说，此事如何了断？”
“了断？”霁霆蹙眉道，“既无逾矩，何谈了断？经了昨日之事，我与小墨心中反而坦荡了，来日自以知己相待，也没甚么愧于玉笛的了。”
玉篌未料到霁霆果真坦然如此，只得道：“人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情爱之事猛于虎也，你既动了这个心思，还能守得住自个儿的身心？我却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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