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猖狂女妄僭金桓宫 执拗人怒砸枫满楼
上回书说到，霁霆听了芍药自称娘娘等语，一时心头火起，酒也不吃了，便要往枫满楼去讨个说法。小青心中着慌，连忙拿眼去看皓月，却见他脸上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原来皓月平日里常私自出谷来皇城淘气，对自己这位亲娘自是如雷贯耳，且心中早已对她怨怼许久。不过因她终究是自己生母，又兼万俟葵也自小教导他说众生平等、不该分上下九流，所以他也一向只得将这份不满独自吞下，今日却碰上了眉头来，便难免有些为难。
其实这芍药当初也不过姿色寻常的一名**，偶因不慎得了孕，自知生产过后难免发福色衰，便只当将来都没了指望。正寻思着想要将胎儿堕掉，却未料到万俟葵忽使人来寻老鸨、问她此处是否可有待产女子，而这枫满楼上下通共只她一个有孕。老鸨不敢怠慢，便如实回了，因而她才知自己腹中就是千年一生的圣巫女，自那时起，整个人便忽地金贵了起来。
生产过后，皓月被万俟葵抱去斗星谷抚养，芍药也得了帝后的厚赏，只是虽然人人恭维称颂，却难免都将她当做圣母菩萨一般供着，再无人敢亲近亵顽半分。
芍药本乐得清闲，仍在枫满楼住着，拿着封赏挥霍无度，虽是个**之身，却在里头快活得如嫖客一般。而由上至下不论老鸨、龟公又或其他妓女们也都不敢说她半个不字，于是纵得她愈发猖狂放肆。
如是几年下来，胡吃海喝又兼心宽体胖，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岁数，竟把自己糟践得仿佛人过中年的老妈子一般。且如此不知算计，金山银山也都造完了，回过头来见妆奁已空才懊悔不及，不得不复又重新打起精神来赚营生。
只是芍药原本就不是甚么出挑美人儿，任凭怎么拼死扎挣，也比不得那些青春貌美的小丫头们。况且因她担着圣巫女生母这个名儿，也并没有客人真的敢近她的身。
是以芍药不免悄悄地去求老鸨，老鸨听了也面露难色，道：“你可是生了圣巫女的，若再出来接客，这可成了甚么？”
芍药拉下脸道：“这又怎么？凭我生了谁，终究还是要自己过活。皇上赏的点子银子，打发要饭的都不够，难不成我生了一回圣巫女，到时候还要因此把我自个儿给饿死？妈妈且就跟客人说说，保不准有谁看上我了、平日里不敢提的呢！”
老鸨思虑再三，也知由她如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只得与龟公商量了几日，攒出个法子。命他私下散布了些消息，说定了下月初一芍药要重新开张接客，且看外头要怎么流传。
这话一放了出去，坊间也惊讶不已，私下里都说：“这成甚么话？圣巫女的生母又出来接客，谁要是去点了她，那不成日了圣巫女她娘？怕不是要天打雷劈哟！”
这话又重新传回老鸨中，听得她心中发寒，想着这再传下去还不知要给整个枫满楼惹出甚么祸来，于是又心生一计，另叫龟公再传了些别的话出去。
龟公照实办了，四处散播说：“圣巫女的亲娘出来接客了，听说她那身子可是给圣巫女开过光的！若能上了她的床，沾染上圣巫女的灵气儿，将来说不准要生个状元宰相呢！”
于是流言蜚语日嚣尘上，人人且说着、听着、瞧着，谁也不知若成了芍药的入幕之宾，究竟是要天打雷劈、还是要生状元宰相。
直至这初一的日子到来，芍药果然盛装打扮出来接客，那起嫖客冷眼看着，各个蠢蠢欲动，又都不敢头个上前。老鸨只得又让龟公给人塞了银子，怂恿一个先开了口报价。
这一个开了口不要紧，接着便有第二个也大着胆子抢上来，而后便又是第三个、第四个，不消片刻，大堂里竟吵闹争执起来。
芍药便是从前生产之前也未享过这般礼遇，一时又得意又轻狂，不免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张扬色彩，一抚发髻，娇声道：“各位客官，奴家已有数年未曾接客，了，竟还能得诸位如此捧场，芍药感激涕零。只是这么些年了头回开张，若应了那位不应那位，难免伤了咱们老主顾的心。我又不愿叫各位出钱竞价，倒也俗气，不如列位客官比着背一背咱们阴家的《平安心经》，那位若背得最长，便可来咱们屋里坐一坐，如此也不负了圣巫女留下的仙气儿，如何？”
众人听了这话都觉得新鲜，一时争着背诵起来。只是那《平安心经》虽妇孺皆知，可常人不过少时学着念过前头五六句当做保平安的，这起嫖客平日又不信奉神明，自然没几个会背。最后难得有一个磕磕巴巴念出了十来句，便就此拔了头筹，欢欢喜喜与芍药上了楼。
事后那人自屋里出来，众人忙都凑到他跟前问道：“这圣巫女的亲娘有何不同？”
那人听如此问，愈发觉得面上有光，作出一副春风得意的形容道：“美哉美哉！便是整个枫满楼的姑娘加起来也比不过的！”
其实芍药不过寻常姿色，房中之术也没甚么过人之处，只是这人一时虚荣，吹嘘显摆，却因此反助了芍药之力。至此之后芍药便又出了名，人人都想一亲芳泽，沾一沾圣巫女的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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