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方舟在小区的门口吹了一会风，又觉得等待的时间过得实在太慢，于是在门口的超市里买了两袋酸奶，拆开其中一袋喝了起来。
等到装酸奶的袋子彻底瘪了下去时，郑钟泽终于姗姗来迟。方舟将手中的另一袋酸奶向郑钟泽一扔：“怎么出来这么晚啊？”
郑钟泽没反应过来，被扔过来的酸奶砸了个正着，酸奶“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他捡起酸奶，低头向前，声音沙哑地回答道：“睡过头了。”
方舟眉头微微皱起，莫名地感觉到郑钟泽有点不对劲，郑钟泽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像是隐藏着一股令人难以察觉的情绪，仿佛刺猬竖起了全身的尖刺。他拎着书包跟在郑钟泽身后，道：“脸色这么差，昨晚熬夜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郑钟泽的表情一如平常，看不出半点的波澜：“没有啊。”
方舟勾住了郑钟泽的肩膀，道：“有什么不开心可以和小方说说，小方我可是远近知名的心理辅导师。”
郑钟泽笑了一下，拍了拍方舟的手臂：“考前紧张。走吧。”
方舟在心里说：屁，我认识你好几年了，你考前紧张的时候是什么样我能不清楚？
但是他没再追问。在方舟的交友原则中，第一条便是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关系再好也要有一个清晰的界限，既然郑钟泽没有和他明说，他也没那个必要去刨根问底地揭人家伤疤。
前来考试的学生大多数是独自一人，也有一部分家长陪同左右，甚至全家上阵，校门口简直人山人海。方舟与郑钟泽艰难地挤过人群各自找到考场，等待监考老师把卷子发下来。
第一门是语文，考场内鸦雀无声，郑钟泽盯着桌面上的准考证，控制不住地晃了神。
“你爸打算和我离婚，你的抚养权归我，你有什么意见吗？”冯琳嘶哑的声音在脑海中浮现，她的眼神中藏着无法掩饰的怨毒。
郑钟泽的瞳孔剧烈一抖。考试铃声响起，监考老师将试卷发了下来。郑钟泽机械地接过卷子。
题型与初中语文完全不同，不过大概是看他们是刚中考完，加上前边的古诗文和现代文阅读已经比初中高出了好几个档次，所以删去了作文，答题时间缩短成一个小时。
盯着社科文看了半天，郑钟泽才意识到自己连半个字都没看进去。他手里拿着笔，脑中却不受控制地想起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昨夜灯火昏黄，小区的楼下不知道是哪位老大爷的狗被人激怒了，一直狂吠不停，鸡犬不宁的窗外倒是和郑钟泽家里的情况十分相称。冯琳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将手边的财产证明扔在茶几上，开口道：“离婚协议呢？你怎么不捡起来？”
还没等郑钟泽回答，冯琳便嗤笑道：“不捡就不捡吧，随你的便。”
郑钟泽静静聆听着冯琳的话，此刻他仿佛置身事外，只是淡漠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发泄着她的情绪：“你爸出轨了，找了个不要脸的婊.子，俩人凑成了一对狗男女。”
只听了一句话，郑钟泽就有些坐不住了。
“那个婊.子是他前女友，过了这么些年俩人还能藕断丝连，我可真是小看了他。”冯琳嘲讽地咧开了嘴角，点燃了一支烟，“郑维这些年一直挺恨我的，毕竟当初要不是因为我，他也不能和那个不要脸的**分手。可是路是他自己选的，做了选择之后就没有资格后悔，一边悔不当初，一边又和我耗着，这算什么。”
冯琳左一句“婊.子”右一句“**”,骂得难听至极，像是要将这些年的不快都倾吐干净。郑钟泽听得如坐针毡，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不这样做，他就没有办法平静地坐在冯琳面前听她把话说完。
“现在那个婊.子和他男人离婚了，所以郑维上赶着去和人家死灰复燃。”冯琳说着，吐出了一口烟雾。在烟气氤氲中，她缓缓开口，“我当初是先怀上的你，再和他领的证，在他眼里你是个意外。所以郑维不在乎你，也正常，他宁可净身出户也铁了心要离开这个家。”
没有什么比“不在乎”三个字打击更大。就算再不想听，郑钟泽的心还是被冯琳的话戳了个大窟窿，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眶立刻发热了起来。
“郑维他妈，也就是你奶奶.头一个看不上我，当着我爸的面骂我不要脸。就算是这样，我当初还是铁了心要和他结婚，是我脑子有病，我犯贱。”
记忆中，逢年过节已经固定成为了父母吵架的日子，两个人总会因为要不要去看老人而争吵。郑维全家都看不上冯琳，冯琳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每次到祖父家里都是满脸的不情愿。她不愿与郑家人虚与委蛇，表面的功夫都难以做足，回家之后两人必定会再次吵架。
自打郑钟泽有记忆起，郑家的人来到他家的次数用一只手就可以数的过来，其中包括上次郑雯来他家劝冯琳与郑维离婚。冯琳这番话隐隐透露出了原委，这些年她与郑家相看两厌，大概还是因为当年奶奶的那一句“不要脸”。
尘封的往事就像一摊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腐烂垃圾，骤然暴在阳光下，除了散发出让人作呕的气味，再无其他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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