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承道长一生自视甚高,认为自己是道德天尊的后人,虽然这辈分已经不知道排到了哪里,但总归是李氏一脉。
但当其它李氏子弟著书立说,修身养性之时,他想的是如何让李氏扬名天下。
修承道长这一族本就以“虚”“隐”为主,哪里容得下他这样的大志。
修承道长的母亲将他关在屋内,命他抄了三百遍《道德经》,问,“懂了何为生何为死吗?”
修承道长说,“为大道算生,逆苍生为死。”
他母亲啪的一竹条抽在肩上,“让你看些诨书,尽记些歪理。你师伯是怎么教你的,你自己的道都是歪的,还想去管天下的道。”
修承道长咬着牙,就是认为自己没错。
于是又挨了好几十鞭。
醒来的时候,修承道长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他问,“白显,扬名不算道吗?”
白显和他差不多的年纪,十二三岁,却是他家一个小马夫,哪里懂得什么道,生,死。
他将一碗药递过去,看着床上的小少爷,说,“我要努力活下去,我家不用操心钱财,就是我的道了。”
修承道长惊了,“你不想扬名立万,功垂千秋吗?”
白显搓了搓冻的通红的手,可怜巴巴道:“没想过,那太远了。”
“鼠目寸光!”
修承道长鄙夷一声,皱了皱眉,开始咕哝咕哝喝药。
半夜的时候,白显从马棚里被人拍醒了。
他浓墨的眼睛大睁,愣愣的看向面前银装素裹的人,惊诧道:“修承,你要干什么呀?”
修承道长说:“我要去找鬼谷子,我要向他学习阵法,你去不去?”
白显打了喷嚏,裹紧了破烂毡被,摇头道:“我不去,鬼谷子住哪你知道吗?”
“找着找着总能找到的。”
修承道长说,“你是我家马夫,我要是出事了,你家就完了,你跟不跟我走。”
白显都要哭了,“你怎么这样啊。”
“我就要这样。”
于是,那一年大雪纷飞的隆冬,两个少年逃出了李氏一族。
两人一路向北,打听鬼谷子。
但因为缺乏社会经验以及辨别能力,被东西倒卖,从一个少爷一个马夫变成了两个乞丐。
修承韧性极强,几年里吃饭睡觉上厕所,全离不开鬼谷。
白显却惨了,他没什么要追求的,每天都在想修承的下顿饭怎么办,修承的衣服烂了怎么办,两个人明天是不是还去那个破庙住一晚。
何为同床异梦,大约就是我在追求修道成仙,你却在思考柴米油盐。
事情的转机是出现在二人十五岁那年,修承卖了家传玉佩,终于找到了鬼谷子居住的云梦山。
那时云梦山住的不知是鬼谷子多少辈的外戚弟子了,便让修承很是看不上,天天要和那儿的道长论道。
道长说,“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完,便要赶修承走。
修承追随鬼谷的梦想就此破裂,妄想创出自己的一套理论,但那时的他其实连自己的道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要找鬼谷子,白显便闹着大雪和他跑了。
他要再离开鬼谷子,白显却做不到了。
白显在云梦山外等修承的时候,遇到了那儿扫雪的一个老头儿。
老头儿问,“你在这儿做什么啊?”
白显措着手说,“等人。”
老头说,“那个小子一进门就又要火炉又要零嘴的,娇气。你这么穷酸,他肯定看不起你。”
白显看了看自己山上的破烂衣服,一点也没不好意思:“我跟他一块儿长大的,他最看的起的就是我了。”
老头摇头,“他要是留下了,你怎么办?”
白显愣了,他从没想过,进了云梦山就不能出去,因为他们进来的这么轻易。
老头儿说,“天好冷,你帮我扫扫雪。”
白显望了眼修承进去的大门,揉了揉鼻子,开始给老头扫雪。
老头吃了两个烤山芋,他才把雪扫完。
那前面的院子可不得了,大大小小堆了十几个雪堆。
老头愣了,“哪有你这么扫的?”
白显将扫把递给他,说,“这个院子朝南,明天会有太阳,扫成小的化的快。而且,那几个小孩在堆雪人,他们可玩起来方便。”
便是很多年后,白显也没看出来自己这么几句废话怎么就饱含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但当时那个老头子是这么认为的。
白显开心的拜入了老头门下,却不知道进去的修承已经放弃了鬼谷子,要走自己的道。
修承从院子里给白显带了小零嘴,白显一边吃一边说自己留下了。
修承一把拍翻了零嘴,怒气汹涌,鬼谷子看不上他却看上了他家的马夫。
“你滚。”
那是修承第一次对白显说重话,事实上白显也不觉得重,就是看到修承跑了的背影时有点难受。
从那以后,二人分道扬镳。
白显求的不多,便更是能专心致志地在机甲阵法上下功夫,不过三年便成了极得意的弟子。
他自创机关战甲杀敌无数,后被召入皇宫也实在是意料之外。
皇上要授予他幽冥司司主一职,他理所当然拒绝,却在刚走出宫门便遇到了修承。
修承此时便在幽冥司任职,二人见了面,早已忘了当年的嫌隙。
随后,白显鬼使神差的也入了幽冥司。
原本应该是二人重新开始,一起排兵布阵,研究机甲。白显却很快发现,修承道长不对劲儿。
修承当时正在搜集一本禁书《阴符经》,企图以血契、鬼符将死尸炼制成兵士,供自己驱策。同时融入阵法,成大杀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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