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雷劫
祁所雅真的没想过，他的师弟还活着。
他短短数日里，人生翻天覆地，不止亲手害了师尊，更眼睁睁看着阿苍把青莲观的弟子们像杀鸡宰羊一般屠戮后，灵魂填进封山大阵里抵御天雷，而他自己非但阻止不了，甚至还要充当对方汲取灵力的渠道，岂止可悲。
他早生了求死的心，奈何阿苍看他看得很严，加上日日被翻来覆去地凌辱，身心俱疲，灵力匮乏，实在没有机会寻死。
但如这般苟活于世，实在还不如死了干净。
他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张早晴，本君必让你不得好死！”阿苍怒极的声音传入耳内，祁所雅心里一震，随即清醒了些许——张早晴，难道阿素还活着，甚至回了青寰山？
这个念头一起，身体被强抽灵力的剧痛也淡了，但他立刻就担心起来：阿素回来了，可青莲观变成这样了，对上阿苍，要怎么办？
“你……不能……呜。”祁所雅把后半句痛吟咽回喉咙里，忍不住呛咳起来，“咳咳咳！”
“呦，师父想说什么呀。”阿苍抬起手，似笑非笑地看了祁所雅一眼，“我都忘了，师父最疼小师叔了，就是不知道，小师叔如果看见你如今这模样……”
他手指粗暴地扯开祁所雅的衣带，研磨过后腰，随即狠狠捅进了身体深处，冷笑着说完了后半句话：“不知道他是可怜你，还是嫌你脏污不堪？”
“不牢你费心。”祁所雅嫌恶道，“那是我们师兄弟之间的事。”
又是这样！阿苍眼神一暗，这些年来，他看着祁所雅，而祁所雅看着张尺素。他一方面唾弃凡人这无用的依恋和情感，一方面又无法控制自己对这“师父”产生占有欲。后来机缘巧合发现祁所雅血统难得，便索性把其变成了自身的炉鼎——这结果让他很满意，张尺素葬身蓬莱，林寒江完蛋了，青寰山也很快就要毁灭殆尽，他的师父，不管乐意不乐意，都将只成为他一个人的禁-脔。
可谁想到张尺素还活着！
阿苍那个瞬间真的很想撕了祁所雅的衣服，逼迫他看自己是怎么上-他的，毁了他的自尊，叫他不要再抱着无谓的幻想——但现实实在容不得如此。
因为外面有些动静传来，怕是张尺素已经来了。
“想见张早晴吗？师父？”阿苍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腕，“您就在这里躺好等着，徒儿若是高兴了，就带着他的尸骨给您看看。”
“……你敢！”
“我当然敢。”阿苍在门边回头，扯起嘴角，“这世上，哪儿有我不敢做的事呢。”
没了支撑的封山大阵正在逐渐消散，不远处一重重的黑雷滚在云幕间，随时都能劈下来。
深色衣衫的男子踏过遍地死尸残肢、凌乱的小径，来到了观里的前广场，站定，重瞳里映出了对面的两个来客。
“山魄。”阿苍看着那些黑石蝴蝶回到张尺素身边，化成了一颗小坠子，笑道，“想不到，看来小师叔这番生生死死另有奇遇，这玩意，也不是人间会有的东西啊。”
“与你无关。”张尺素收了山魄，冷道，“我师尊师兄呢？”
“当然是被我杀了啊，你信不信？”阿苍哼了声，“小师叔你看，这偌大青寰山，所有的活物，都成了我的养料……人间的灵气任我取用，多美妙啊。“
“我在九重天上的时候，可没有过得这么痛快的时候呢。”阿苍把目光落在张尺素身边的山心身上，勾起嘴角，“上界逃下来的劣奴，以为在人间修成金丹，就能改头换面了？“
“小师叔，你怕是不知道吧，就像人间养鸡养鸭一样，上界也……！！！！！？”
突然而来的、凛冽如雪的剑光打断了他，他甚至根本看不出剑的轨迹，只觉得寒锋裹着十成十的杀意扑面而来，逼得他不得不退开，同时暗暗心惊——
人间的兵器，怎么可能有如此压迫感！？
“废话省省吧。”张尺素持剑当胸，哼了声，“我不知道你是哪儿来的什么鬼东西，但青寰山的这笔账，既然在你头上，那今日必不能善了。“
他手中长剑与漫天黑云交相呼应，犹如虚无，却时隐时现，甚至像带着万钧雷霆之势。
阿苍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变了，他睁大了眼，脱口而出：“戮……戮阴阳！？”
——戮阴阳。
山心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张尺素只觉得有些凌乱的片段来来回回，塞得他大脑发胀。创世元尊，归墟池，高殿，重重纱帐……那些他分明没有见过的事情挤进来，跟他的记忆混淆难辨，令他有些发昏。
但眼下情况容不得他分神，张尺素只得用力咬破了嘴唇，想借着那点疼清醒清醒。
“小子，千万拿好你手里的剑。”山心在一边忽然出声，“戮阴阳能杀三界万物，不管对方是什么仙神鬼怪，都能当砍瓜切菜一般。”
“我一族在上神眼里，怕是比人间猪狗还不如，一辈子基本上也就是受尽屈辱，再被分食。于是……我们就逃了。”僧人望着另一边的阿苍，轻声道，“一起逃出来的有百十个，半路被抓的有几十个，中途受不了人间浊气消亡了的十几个，被神兽吃了的十几个。”
“最后活下来的，大约不到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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