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残龙影
“你儿子那天说，在你车上看到的水瓶子袋子什么的，是什么？”回去的路上，张尺素问道，“为什么会从里面爬出条小蛇来？”
“……是四散的动物灵，居士也知道，我这身体，长时间不吃死灵，撑不住。”蒋离叹了口气，“藏弓以前都看不见那些东西的，也不知为何这次会……”
“可能跟近期灵力溃乱有关吧。”张尺素点点头，“不过你儿子一个普通人，居然能带着个动物残魂一路上了伏龙山，也是挺有趣的。”
通常情况下，人身上的阳气很重，那些飘荡在天地间的魂魄，长时间待在活人附近，很容易受不住而魂飞魄散。那条忽然冒出来的小白蛇，张尺素仔细查探过，发现它只是一缕残魂，并不完整，大约是无意识飘飘荡荡的时候被蒋离给收了，又阴错阳差被蒋藏弓给放了出来。至于为什么它要挑上蒋藏弓，又一路跟到了伏龙山，来到自己身边，张尺素尚还想不明白。
“那条小蛇……它……有什么不妥吗？”蒋离问道，“给居士添麻烦了？”
“倒是没有。”张尺素打了个哈欠，心想，我还没遇到过这么听得懂人话的蛇。
两人回了蒋离的家，张尺素回到房间内，放下剑，就看见那条小白蛇毫无形象可言地翻着肚皮滚在他枕头上，睡得四仰八叉，不但全然对养它的主人没有半分敬畏，更是一丁点动物该有的警觉都没有。
张尺素：“……”我这可别是养了个祖宗吧？
张神棍原地思考了两秒，果断拎起他的蛇祖宗往枕头边团了团，自己爬上床，占据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打算睡觉。
临睡前，他想起今晚那个梦和梦里的人，忍不住叹了口气：“唉，自己睡可真是孤单寂寞冷啊……？”
自然没人搭理他。
春-闺-寂-寞的张居士于是摸摸鼻子，勉为其难地闭上眼睡了。
“玉衡，你确定这样有用？”树冠的阴影里，一名穿着T恤牛仔的少年人抱着胳膊，问他的同伴，“张早晴如今再没用，也是三百年前差点拆了阎罗十殿的人，你一个混沌咒，能困住他？”
“你真啰嗦。”那名为玉衡的是个长发及腰的少女，此刻正抬着手指凌空画出一道符咒，然后一挥手，那符咒就朝着蒋家小二楼的二层玻璃拍过去，“摇光，张早晴记忆被封了那么久，根本发挥不出戮阴阳的真正力量，何足为惧？”
摇光撇撇嘴：“帝师嘱咐过了，不能伤害……”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又没想杀他。”玉衡看着那道符咒顺利没入窗户，站起身来，“成了，一个时辰里，他都会陷在梦里，醒不来的，我们去拿戮阴阳。”
“没了那把剑，就不用担心张早晴有朝一日想起一切去砍天梯了。”少女嘻嘻笑了声，“这样，他既不会死，也不会碍帝君的事，不是两全其美？”
“……你可真……小心！！”摇光骤然喊了一声，一把拉住还在往窗边靠近的玉衡，硬生生带她在半空中升高了几十米，“我的天！”
“那是什么……那……”玉衡被吓到了，“那！那！”
方才他们两人一齐朝着张尺素的房间窗户掠过去，打算直接闯入带走戮阴阳，没想到刚一接近就有冰冷的杀气包围了过来。凭感觉，这气息的主人比他们两个都要强大，摇光不敢托大，直接提着玉衡就飞了起来。
到了高处，他们才得以看清楚，刚才想袭击他们的是什么——
夜色中，有一条隐约巨龙的影子，围拢在蒋家上空，那龙头朝着他二人的方向抬起，来自远古神祇的力量透过那双龙眸，像是刺破了血肉，霎时冻透了他们的骨髓。
“龙……是龙！”玉衡失声喊道，“摇光！”
“别喊了，那不是真龙，只是一道残影。”摇光拉着少女又飞高了些，直到蒋家的房子变成小小一块，才觉得那种冷冰冰的压迫感消散了一些，“覆海之战后，几百年都没有龙现世过了……大概早就都死绝了吧。”
“他好强大……”玉衡喃喃地，“不是真龙，那是什么？我不相信张早晴一个往事都忘干净了的废人，能制出召唤龙魂的咒符来。”
“不管是什么，先回上边禀报帝君和帝师。”摇光拉着她，“走。”
——然而他们却走不了了。
有一团不知从何而来的白雾涌过来，笼罩了他们，摇光都来不及叫身边的少女小心，就感觉眼皮一沉，几欲昏睡过去。
于是他只能凭着最后的神智，死死抓住了同伴的手，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大约是近日带颜色的春-梦做得太多，遭了报应，张尺素这天早晨一醒来就头疼欲裂，晕晕沉沉，颇有点低血糖。
原因无他，昨晚原本是怀着在梦里继续与那位——不知道是前世情人还是今世冤家的人一晌贪欢的念头，不成想情人没梦见，反而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鬼梦，嗷嗷嗷的一群孤魂野鬼要来找他索命，砍了一波又来一波，活生生把一个梦做成了索然无味的升级游戏。
张尺素睡前剑拆阴灵车，睡着了还要徒手撕百鬼，简直心累，累到忧伤。
没睡好的人脾气更差，他披散着半长的头发下楼吃饭，正对上蒋藏弓嘴里叼着个包子，一脸震惊地望着他，顿时没好气道：“干什么？没见过爸爸这么好看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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