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规矩
“我叫张尺素，你叫什么名字？”
这话一说出来，蒋藏弓僵硬地瞅了张居士一眼，觉得此人怕是个疯的。但他又忍不住盯着那条小白蛇，内心想着，会不会下一秒这蛇真的能口吐人言？
反正三观都碎尽了，也不在乎更碎一点。
但事实上蛇还是不能说话的，然而虽然它不能说，却好像听得懂。它似乎非常依恋张尺素，此刻听了这人的问话，便在他掌心动了动，哧溜一下顺着他手臂爬了上去，钻到了衣服里。
张尺素表情古怪，大约是没想到这蛇居然是个流-氓。
好在小白蛇没在他衣服里作妖，而是很快从领口爬出来，盘上了他发顶，不动了。
正在这诡异的气氛之中，泽漆回来了，还拎着一袋子散发着炸鸡香气的快餐：“早晴居士，您的饭。”
蒋离这才像是终于从激动中平复了下来：“居士，我们不妨进屋说话吧。”
于是张尺素接了麦当劳，终于想起还僵在一边不能动的蒋藏弓，随意抬手拍了拍他肩膀：“你们随我来。”
几分钟之后，蒋家父子坐在那个种着海棠的厅里，看张尺素喂小白蛇吃麦当劳。
小白蛇咬了几口麦辣鸡腿堡，然后像是非常嫌弃地都给吐了，随即它把薯条和可乐都尝了一遍，最后窝在薯条盒子旁边，开始一根一根地吃快赶上它身体长的薯条。
……爱吃薯条的蛇……
蒋离一脸慈祥，蒋藏弓一脸被雷劈过的麻木。
“你今天匆匆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张尺素也不在意汉堡是被蛇啃过的，拿着边吃边问，“最近伏龙山周围的灵力暴涨，不单花木的花期都长了，海水也像被过滤过一样，干净得不正常。而且大批灵力涌来，好像影响了镇龙塔那儿的禁制……我前几日去看，塔身上的符文都掉了一块。”
“正是此事，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各处灵气都在急速减少。我近日见到的人，大多神情焦虑，困顿不堪，且从前不爱出没的怨灵也变多了，像是人间的灵力失去平衡，阴阳两处界限模糊，放出了不少魍魉来。”蒋离此时的神情严肃，全然不像平日里骗人的神棍，“如今听你一说，倒像是各处的灵力都被集中到了这边……”
“我一直想问你，那镇龙塔下究竟压得是什么？”张尺素手指摩挲着小白蛇的身子，“都说那是大凶煞之物，可我待在这儿这么多年，也从没见这儿有什么邪气，反而钟灵毓秀，像个洞天福地。”
“……凶煞之物？”有那么一瞬间，蒋离的眼底浮上一层痛极欲哭的红来，但他很快就控制住自己，恢复了正常。只见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道：“谁知道呢，镇了几百年了，不管是什么，兴许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谁吗？”张尺素笑了一声，“这么听来，倒是跟我一样了。”
“我今日前来，还有另一事相求。”蒋离尽量坐直了身子，说，“犬子藏弓，以后……还望居士能照拂一二，不求居士收他为徒，言传身教，但求他能跟在居士身边，常常侍奉左右，就够了。”
一直坐在一边处于“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状态下的蒋藏弓骤然被点名，颇有点状况外：“啊？”
“想拜我当师父啊？”张尺素很是挑剔地看了蒋藏弓一眼，“年纪太大了，而且常年疏于锻炼，筋骨松散至极，怕是学不出什么名堂来了。”
“……”蒋藏弓十分气结，他堂堂新世纪名校大学生一枚，也是篮球场上的好手，要个头有个头，要长相也有点长相，何况刚考了公务员，可谓前途无量，还不愿意给神棍当徒弟呢怎么这神棍还抢先嫌弃起他来了！
于是他憋着火跟蒋离表明立场：“爸，下个月我就要去管理处报到了，上班重要。”
蒋离不以为然：“你不是考的伏龙山的旅游管理处吗？正好离这儿近啊，没事多来这跟张居士学习。”
还不待蒋藏弓反驳，就听张尺素在一边凉凉地道：“旅游管理处？那不是混吃等死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老头子待的地方吗？”
这货怎么这么招人烦啊！？
蒋藏弓感觉忍无可忍，顶了一句：“也比道观里装神弄鬼吃百姓香火钱的神棍强点。”
岂料被骂为神棍的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哈哈哈！……神棍也不是谁都有本事能当的小子！”
“……”
几番交锋下来，蒋藏弓发现此人不但脸皮奇厚，更有贱嘴一张，端着一张年纪轻轻的美人脸，语气活像七八十的老不死，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蒋离忙不迭打圆场：“居士，小孩儿说话不知礼数……”
“要我拜你做师父，你能教我什么？”蒋藏弓年少意气，在学校里处处优秀哪儿受过这等委屈，当下也忘了方才大变活蛇的惊悚，直接打断蒋离站起来怼道，“能教我上天入地？还是能教我撒豆成兵？”
张尺素瞅了他一眼，方才那点笑意尽数敛进了眉眼间，成了一种似笑非笑的戏谑：“哦？问我能教你什么？”
他若飞的凤眸一眯，骤然提高了语调：“教你规矩！给我跪下！”
迫人的威压凭空砸下，蒋藏弓冷嘲热讽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怼回了嗓子里，就像有无形的巨人狠狠按着他肩膀一般，他毫无反抗之力地双膝着地，扑通一声跪在了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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