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梧眼睫垂下：“说到何家，我倒是和何先生的一位秘书颇为投契。”
“嗯？”刑知柏饶有兴致。
“何鸣鹿，他是何家旁支子弟，他父亲在他幼时便因公殉职，他因此颇受何先生重视，从小在何家长大，大学毕业就进了总部秘书室，之前几次合作里我和他认识了，交情谈不上多深，但一直有联系。他如今已经是二秘。”
刑知柏笑了：“我与何家合作这件事，不管能不能成，知道的人终归越少越好，就算自家人，如今也未必干净——你能直接通过他联系到何先生？”
周梧利落道：“可以。”
东林港这样重要的位置，又是极可能合作的何家所在地，邢家自然早年就设置了分支，然而无甚油水可捞的清水衙门，等同发配或养老，工作能力先放一边，是否忠诚于新家主就得打个问号，刑知柏本就想绕过去，一打瞌睡边上就递了枕头，他上前两步，握住周梧两侧肩头：“若是成了，周梧，你是头功。”
掌下肌肉一僵，他只当不知：“算上之前的救命之恩，我该怎么回报你呢？周梧，你想要什么？别和我客气。”
周梧恍若无事，眼神凝定在刑知柏线条优美的下巴：“阴差阳错、借花献佛，谈不上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先生若要奖赏，不妨给我放个长假，这几年我漂泊在外，员工们还有法定假期，我却是全年无休，早想松口气了。”
刑知柏松开双手，替他抚平一道衬衫褶皱，话音里带了点疑惑：“只是放假？未免太少了吧？而且要是长假，你的工作交给谁暂管？我可不记得你这么久就培养副手了。当然，我不是说不行，我的确早就觉得你太忙了——身体要紧。”
他手指温度好似火烧，待他移开，周梧后退一步，言语仍是恭敬：“谢过先生——别的我也不缺，一时想不到能要什么，真不是客气，先生若实在要赏，不妨先替我记着，将来再说。”
反正他真正要的东西，刑知柏大概是不会给了。没关系，他也从未指望别人。
“至于我的工作……”周梧笑道，“先生忘了？我的确没有特地培养副手，因为有现成的——小江是邢先生特地交代要好好培养的，又是江董独子，他做事一贯细致妥帖，您可以放心。”
江董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且很有出息，放着老爹身旁的总部工作不干，非跑海上锻炼，江董急得跳脚却也奈何不过，邢崇海倒是极为欣赏，恰巧那时周梧刚拉下自己顶头上司，暂代工作十分完满，邢崇海干脆去了他头衔的“代”字，又把江宜年送来，一是周梧资历浅了，有个初出茅庐却后台强硬的副手，若能好好合作便是双赢，二是邢家诸多线路里，除去太危险的、太艰苦的、太短的、与他家合作的……也就他这里，既能锻炼人又还算安全。
而周梧和小江先生不负所望，的确合作愉快，周梧心底自有打算，乐得顺水推舟做人情，许多地方由得江宜年出头，哪怕是邢崇海葬礼这样敏感的时机，也允许他代表自己这两条线前去。
“哦……小、江，你说的是江、宜、年。”刑知柏越说越轻，最后三字低不可闻，他神情莫测，今天他说的所有话里，就属这一句最是柔和，周梧偏偏从里头听到些咀嚼的意味。
……他懒得去多想，反正江宜年妥妥的只爱女色，这一点，刑知柏自小与他熟识，当然比周梧更清楚。
他目视地板不言不语，刑知柏眉梢一挑，转过话茬：“也好，不过你也明白，现在不行，”他拿过周梧手中文件，右手一扬，薄薄一叠文件被甩在桌上，清脆的一声“啪”，他嗓音柔和轻缓，似在安抚，“等这些事情理清楚了，你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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