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祈之没想顺着聊下去,因为他一直没想好这事怎么跟陈绎心交待,想瞒着他带来玩一趟算了,结果陈绎心第一天就察觉到了。
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反而机灵的不行。谢祈之没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然后低着头装兔子,继续惶恐不安打死不说。
倒也不是不想说,是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曾经想过剖开全心给你看,直到后来发现剖开后的自己都不太想看,更罔顾,给心尖上的你看呢?
他在飞机上问陈绎心,你怕吗?
倒不如说其实是问他自己,谢祈之你怕不怕?
他当然怕!
陈绎心沉默的那一分钟,就像一盆凉水,突然把他从自我编制的那场美梦里浇醒了。
是啊,我一无所有,可是他什么都有啊,那他会不会后悔跟我在一起?
可能是得到的太容易,就越不敢相信。
他以前什么都不怕的,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什么都不怕。因为什么都不喜欢,所以什么都不担心失去。
现在什么都有了,反而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谢祈之满心满眼就这一个人,只是觉得,我也该带他见见我的家人,我的过去,我的成长,我的一切。
这样才公平,这样才合适,这样才是正大光明的。
直到来了才明白,这个地方哪还有什么家人过去,有的不过是几块青石板子,几抷黄土,和好像忘记了的那条街。 谢祈之是在飞机落地的那一刻开始怂的,又想不出什么临时改变的好计策,整个人气氛就低了下来,偏偏被陈绎心不该聪明的时候发现了端倪。
谢祈之进退两难,就只能装兔子,企图萌混过关,好歹这点美色还管点用。
岂止是管用,简直是一笑就见效,比老中医还管用。但这一顿饭吃的,两个人都没滋没味的。
到回了酒店,陈绎心都欲言又止的。谢祈之索性放弃了挣扎,“哥哥你想说什么?”
陈绎心拧着眉,“我总觉得你今天不太对劲。”
谢祈之伸手去抚他眉心,突然对自己的不坦率有了愧疚。其实有什么必要,一点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而已,怎么连这人也不能看吗,就又好笑又心疼,“那我跟你讲好不好?”
陈绎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把抓过他,扑上来附赠了一个亲吻,“我先说。”
谢祈之顺着他,“好,你说。”
“我爱你。”陈绎心亲完反而开始害羞了,没敢睁眼,闭着眼低着头,但很慎重,坦率而直接,“一直都是,我也没想真的生你的气。我,我,真的。”
对方支支吾吾,急切又犹豫的表达了心意,先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谢祈之一时有点不知道怎么反应,陈绎心给他的意外太多了,对方总能在他不确定的时候及时递出手,在他犹豫的时候投身以抱,在他某些想法冒了个芽的时候,死死的压制住了。
明明是下意识的行为,却总在点子上,在悬崖边上,拉他一把。
谢祈之伸手捏了下陈绎心的脸,“睁眼,看着我。”
陈绎心的睫毛微动,眨了眨,睁开眼,依旧是阳光灿烂的样子,眼底里是满满的期待。
谢祈之忍住了想把对方揉进身体的冲动,“我想,带你见见我的朋友,家人。”
“我也想能够介绍很多人给你见,想告诉我的家人,看,这个帅气的男孩子是我男朋友,是我很喜欢的人,是不是很可爱?以后我们也会一起过很多很多年。”
“我也想介绍你给我的朋友,听对方挪输我是不是一辈子栽你手上了,就这么轻易地被你吃的死死的。”
“我甚至想告诉全世界,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谁也不能反对的。”
“反对也无所谓,无效!”谢祈之挑了下眉。
“我又想让全世界看到你,又想让他们知道你是只属于我的。哪怕……哪怕……”
陈绎心温柔极了,身后靠着墙,却往谢祈之怀里钻,两个人紧紧贴着,他声音低低的,带着安慰人心的力量,“哪怕什么?”
“哪怕,我们没办法,我做不到。”谢祈之还是没能说出来那一句,哪怕,这是多蠢的事儿啊,就算你不想,我也没关系。
不,还是有关系的。
有些事,心知肚明的,说出来反而没意义了。
谁料陈绎心点点头,直截了当,“我做不到。”
谢祈之愣了。
他知道这事儿挺蠢的,但没想到对方拒绝的,如此不留余地。
陈绎心手上的力气没松,紧紧的盯着谢祈之,“但你可以。”
“?”
“我们还有一年的时间。”
“?”
“成全我们……”
陈绎心还没说完,手机就猛地响起来了,还是谢祈之录制的那个蠢铃声,又吵又闹的,简直令人发指。
温情的时刻被打断的很突然,像凭空在画布上划了一剪刀,非常不留余地。陈绎心看了一眼来电人,立刻收起表情,从温情的表皮里撤出来,心虚的接了,
“喂?”
谢祈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看谢祈之的表情越来越不对,直到挂了电话。
陈绎心刚才苦心经营的知心大哥哥形象立刻崩塌,往床上一瘫,就喊,“谢祈之!”
谢祈之站在那好半天没动,像还没缓过神,“啊?”
“你为什么要养狗啊?”
“???”
它又惹事了?把家里花盆又摔了?不对啊,我记得狗不是送出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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