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淮顿了一下，低下头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对。”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在我的妻子去世后，我回到了八年前。见到了八年前的她，也就是现在的你。”
文卿睁圆了双目，呼吸急促。在她过去22年的世界观，此刻瞬间崩塌。“怎么可能？这太荒唐了！现在的科学研究不是还停留在三维空间吗？我们不是只能顺着时间轴前进吗？”
顾时淮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回学校查一查校友录或者档案。”
太多信息以势不可缓地姿态汹涌而来，铺天盖地地淹没了文卿。她瞬间坠入深海之渊，各种复杂又交织着的情绪如图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牢牢笼罩在其中，她挣扎，犹如困兽之斗。
只有她。顾时淮的故事从头到尾都是她，慕文是他们的儿子。他的哀戚，他的痛苦，他的迷茫挣扎，都是因为她。
但是，还有一件事。
文卿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垂下眼睫掩饰眼中惊恐到失色的神态，微微颤声开口：“所以，从现在开始。我的生命只有八年了是吗？”
文卿自认她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凡人。没有鸿鹄壮志，没有看破尘世，也没有参透生死。在死亡面前，她渺小得仿若蝼蚁。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死亡通告，她只剩下畏惧。
顾时淮猛地把头侧向一边，闭眼掩饰眸中的不忍和痛苦。半晌从鼻腔中轻声发出一个“嗯”。
“对不起。我是一个爱得自私的人，明知道这条路对你来说是一道无法改变的命运。但我还是来找了你。”顾时淮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他缓缓低下头，将脸埋于掌间。“我不想骗你，你有权利知道自己的未来，也有权利避开这条路。接下来你怎么选择，我不会干涉。”
顾时淮的话冷静得像在谈判，讲清楚了一切权衡利弊。
“我，我想先回去。我现在脑子很乱，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文卿拿着包站起来，眼神飘忽，语无伦次，神情恍惚。
顾时淮低声应了一个“好”。
文卿失魂落魄地跌跌撞撞走向门口。她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完完全全失去了思考和判断能力。
“卿卿！”急促又焦急的声音在文卿背后响起，如同他在电话里对她的呼唤。
文卿一点一点慢慢转身。
“我很想你，非常，非常想你。”她看到顾时淮站在原处，他的眼眶一瞬间红了。亮晶晶地薄雾蒙上了他深邃的眼眸。狼狈又卑微。
文卿猛地低下头，掩饰自己快要垂下的泪。没有说话，依然转身离开了房间。
留下顾时淮双目泛红地站在原处，他看着她的背影。一如从前送她到楼下时的孤寂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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