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一阵静谧,律川仿佛能看见具象化的冷风卷着一片绿叶飘走。
年幼的审神者掐着衣摆,有种事情脱去掌控的恐慌,就算在上个世界突然拥有柚子大的假胸及从成年人变成孩子,他都没这么慌乱过。讲实话,无论是哪个世界,他都没有尝过“贫穷”二字带来的困扰,他对荒芜本丸排斥,靠着换装游戏里的小屋解决了问题。但眼下,他有了比“住”更严峻的问题——“食”。民以食为天,乃第一头等大事。
这下游戏也不管用了,食物模样的都是道具。
有肉窝的小手拍拍三日月的肩膀,他因为魔力透支严重走两步就累,三日月宗近见状,弯下腰。律川忽然被宽大的袖子包围住,紧接着就被拖着屁股抱了起来。
律川:“……”
他对眼下的现状深沉了一番,随后平视看着美得不可方物,秀色可餐却没法真的填饱肚子的三日月:“刀需要吃东西吗?”
对上小孩子懵懂而纯真的眼神,三日月宗近沉吟道:“理论上,是只需要主人提供灵力即可。”
确实如此,他们不知道的是,一般的审神者至少掌握着几十把刀剑男士,为了节约审神者的灵力,刀剑男士改从人类的食物中补充体力,借此减轻审神者的压力。
幸好不是吃玉刚、木炭之类……律川略松口气,残余的材料都以被他一口气投进炉子里,万一正要吃这么硬核的东西他是真没办法。不过,他的脑海里慢慢浮现了如神明般高洁的三日月宗近,拿着玉刚一块一块往嘴里塞的样子……画面之诡异,和绿巨人做针线活一个等级。
律川抖了抖,把怪异的画面扔掉。
外面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律川的包里只剩下几块饼干和一瓶水,他之前从人变(吸血)鬼后,以为会一直保持非人的种族,就没准备人能吃的东西,而是放了几盒血液淀剂。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害了自己。
“给你。”他小气兮兮地递给三日月宗近一块饼干。
三日月宗近捏住饼干,眼眸含笑,手一转放到小孩子的嘴边。律川反射性地咬住,见他犹如小动物般鼓着双颊,含着饼干,三日月宗近摸摸他的头:“小孩子不好好吃饭是不会长大的。”
律川扭了下躲开头上的头,他也不客气,将他的一份吃掉。
他望着陌生的园子,心想,有很多树,有树皮可以啃;有池塘,说不定有鱼可以摸;有草地,说不定能拔到能吃的野菜。
天黑得很快,消失了的困意又席卷了全身,律川的眼角沁出瞌睡带来的泪光,全部思绪被“我想睡觉”四个字占领。前一秒还计划使唤他的刀下去摸鱼,后一秒已经倒在付丧神的怀中,呼呼大睡。
将律川放在榻上,蓝衣付丧神收起了柔和的笑容,留下小主人独自在房里,趁着一丝月色在本丸走动。之前因为担心审神者的身体,不敢随意离开,知晓他仅仅是缺觉后,遂放心了。
三日月一边走,一边回忆白日的旧本丸。审神者虽然能颠覆本丸环境,但某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三日月站在偏院中,注视着与典雅花园格格不入的东西。它下半身是圆柱,上面是个圆盘,淡金色的光晕笼罩着,盘上一圈圈的文字反向转动。仔细观察下,他大致摸清了这东西的用处。
清风朗月,圆盘倏然发生了变化,红色的光柱凭空出现,一张文书立在光柱中间,光盘上的字极速转动,最后定格在和文书末尾一般无二的字上。
“救援……”三日月思索片刻,仍是手伸进光柱里,捏住那张薄薄的纸。霎时间,光柱笼罩进他,不过一个眨眼,他就随晚风消失不见。
深夜,有虫鸣。
一个黑衣的少年劈开一个如怪物般的敌人,急促地喘息:“援军还没到吗?”
话落,樱花飞舞,一个身影出现,旋舞的花瓣中,一抹绀蓝色的衣角露出。
黑衣少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气得一脚踹开敌人。
“搞什么?竟然只有一个?!”
新来的援军显然没在状态:“唔……这是哪里?”
隐藏在树后的溯行军迅速窜出,瞄准付丧神的后背,欲趁他不备一刀夺命。
“喂,身后……!”
抬手一扬,不用旁人提醒,作为刀剑的本能已然挥动刀刃,溯行军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一下。
…………
律川睡得很沉,沉到他不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他梦见,在梦中他也在睡觉。
有人在他的耳边说话,有人轻轻搬动他的身体。
他们要把他送到哪里去?
等他的身体重新放平,一只冰凉细嫩的手摸上他的脸颊,手的主人靠近他的脸低语:“我们一定再见面的,哥哥。”
轻柔的声音引领他进入无边的深眠。
是谁?
是……
“优姬。”
床上的孩童睁开眼,喃喃出声。是梦……还是……
律川掀开薄被坐在床沿边,脚一伸下面还是空的,显然,他没适应如今的矮冬瓜体型。于是,他翻过身按着床板慢慢滑下去。已经中午过后,屋外很空旷,连只鸟叫都没有。哪怕是亭台楼阁,也掩盖不住的空寂。昨日陪在他身边——他锻出来的刀此刻无影无踪,律川不必找遍本丸,他心中一念,便得知他不在这里。
律川慢悠悠地晃到厨房,意外瞥见灶台上用稻草捆着两条活鱼!他顿时蹬蹬蹬地跑去,活鱼旁边,还放着水灵灵的不知名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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