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明天就带你见到学姐了，你还穿今天这身？”
谷莱凯的话扯回了柳如卿遐想的思绪。
柳如卿见小心思在两位明察秋毫的律师面前频露马脚，她懒得装了：“这不是怕丢了你们二位的脸面。”
谷莱凯大笑，问道：“我的不怕丢，你尽管丢，只怕你不是丢我的脸吧？”
柳如卿瞪了瞪他，转而看向坐在她对面的江意煊，试图从他的脸上捕捉一些细微的表情变化来判断这位学姐跟他的关系。
江意煊注意她的举动，直接揭晓答案：“从你走后，我就没有过女朋友。”
谷莱凯见到了柳如卿吃醋的表情，帮兄弟打掩护：“人家都结婚了。”
“订婚，下个月办婚礼，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江意煊补充道，对于柳如卿，他每一个细节都力求精准无误，以免有任何误会的造成。
谷莱凯瞥他一眼，心里暗道，人家可没说要请你。
他们大学那个辩论社的所有同僚几乎都收到了请柬，只余江意煊一个人没有收到，但是他又不好多嘴，怕柳如卿多心。
柳如卿看到他们这么坦诚，反而有一股做贼心虚的感觉了，扒拉着她碗里的茄子，说：“我去不合适，你找别人陪你去吧。”
她嘴里这么说，其实眼睛还瞟着江意煊，生怕他真的顺着她话说找别人一起参加婚礼。
谷莱凯一旁看着这两个人都替他们累，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非要彼此折腾端着不在一起，可是他们两个一碰面，那眼神里的火花都能刺痛旁人的眼睛。
罢了，别人当事人都不急，他急个屁。
一顿饭吃下来，柳如卿跟江意煊的关系彻底缓和，昨日的争执仿佛消散殆尽，他们重归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
谷莱凯看着又鄙夷一阵，这两个人要是甘心做朋友，他立刻跳进旁边的锦江。
吃过饭，柳如卿本来要买单，但是由谷莱凯提前买单，还给自己找了一个恰当的理由：“为之前的所作所为道歉。”
其实柳如卿对这句道歉受之有愧，因为她知道江意煊的朋友就算去网上发帖吐槽她都不为过，她的行径实在是令人发指。
大概率是江意煊的决心太大，动摇了所有朋友，所以都给他当起了说客。
谷莱凯也不例外，在等候江意煊开车过来接他俩的时候重新提起他们的关系：“其实很多执念都是钻了牛角尖。”
“意煊是，你也是。”
柳如卿彻底被动摇了，她的意志在这些天跟江意煊的相处过程中逐渐瓦解，她想起刚进港城日报那股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股嫉恶如仇的劲儿，如今她好像没了。
***
几年前，当初刚进港城日报时候，方姐问柳如卿，为什么做记者。
她答：“记者的首要任务是揭示真相，我要把真相告诉我的读者。”
方姐听完即刻把她调去做了半年的财经新闻，这是她不擅长的领域，也是枯燥乏味的领域，财经的新闻哪有什么自由发挥的空间，每个数字都是按部就班，精准定位，她甚至有时候只需要一个模板，精准播报每日的股市浮动指数。
这样的日子，柳如卿捱不过了，她找到方姐，问为什么不让自己做民生新闻。
方姐又问：“你觉得什么是新闻？”
她还是那句话，真相就是新闻。
方姐批评：“无可救药。”
方姐也许还存有爱才之情，没舍得让她在财经继续混日子，一个月后边境的贩毒组织要到了收网日子，港城缉毒警察去了半数以上。
这是一个大新闻，方姐放她去了。
她第一次脚踏实地的感受到了记者的身份，体会到了方姐的用心良苦。
她每一天都在记录，用笔用录音笔用摄像头，甚至用针孔摄像头，有时候什么工具都用不上，只有用眼睛记录，脑海储存。
在边境记录的日子，柳如卿看见了许多她曾经接触不到的东西。
毒贩也有人性，即便他们大多数人已经是罪不可恕，但是缉毒警察利用他们的软肋---亲情，设下陷阱静候落网。
柳如卿看到，尽管人性泯灭的毒贩和吸毒人员，在面对金钱的诱惑时可以丧尽天良，但是面对妻儿时，竟然都可以麻痹大意，屡屡踏入警察编制好的陷阱之中。
柳如卿不知道如何编写那些新闻，穷凶极恶的毒贩，为了妻儿放弃逃离出境的机会，只因为妻子骗他说儿子发烧在喊爸爸。
柳如卿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她根本不了解人性。
在她眼里，毒贩的人性已经是应该不存在了，但是真相又摆在她眼前，她该如何描写这些真相。
新闻中的一字一句，难道真的没有代入她个人的感官吗？
其实在边境的日子不算很短暂，也是危险四伏的特殊地段，但是她还算安全，没有受到太大的威胁，她也没有真正看到缉毒警察为此牺牲的场面，从而没有意识到严重性。
最危险的时候很快在收网行动来临了，是缉毒警察与毒贩的交锋，双方死伤惨重。
看着朝夕相处的缉毒警察，变成冷冰冰的尸体，她终于情绪崩溃，哭到声音沙哑。
这些警察里，有一个缉毒警察已经年过半百，担任队长的角色。平时对柳如卿，他十分照顾，还派了两个身手不错的便衣保护她出行采买日用品。
那位队长姓刘，常跟她调侃说他们算是半个本家，还明里暗里说自己有个儿子跟她年岁相当，惹来队里调侃：“老刘是想把人家记者拐回去当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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