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一来啦。” 贺教授挺和善，唐正一也是他最喜欢的学生。能干话不多，作品优秀一点就通。
唐正一笑了笑，也不直视教授的眼睛，就轻声的道了声教授早上好便准备画材了。
“今天继续把这副画画完吧。”贺教授走到唐正一的身后。
唐正一点点头，坐在胶凳子上。
贺道平站着没走，盯得唐正一心里发麻。
“小一啊，你画的色彩一直都暗了点。”贺道平说，他一直在看唐正一画画。看他的抬笔，落下，他的色彩作用以及造型。眼前的静物，主体物是一个玻璃杯盖着一颗树莓。他们被放在了一块镜面玻璃上面，周围摆着切开的红的发烂的西瓜。坐在凳子上面，看到的正好是阳光照下来的顶上轮廓。淡淡的光落下来，并不是完完全全的打在水果上面，而是稀疏的顺着轮廓搭在上面。难度很大。
这组静物并不是贺道平摆的。这是他给学生的作业，是唐正一自己设计的。
他其实有点惊讶于眼前这个男孩儿的水平了。虽然说颜色普遍偏灰调了，但是中间那颗树莓红的不刺眼，饱和度显得却很高。
“嗯，我知道。”唐正一点点头，同意了贺道平的说法，“我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
“……色盲吗？”
唐正一摇头。后者松了一口气。
“小伙子看开点儿，没什么过不去的。”贺道平毕竟是老者，感受到了唐正一散发的一点点颓废。
“嗯。”唐正一小声的点头。
“有什么事情要给老师说，老师也愿意帮你。别一直憋在心里。容易憋出病……”
“我没病。”唐正一声音至少大了两倍。
“我知道我知道。”贺道平心平气和的又是摆手又是点头的。心里一目了然。
这孩子病了。
心病。
“多出去说说话，交点儿朋友。虽然我也喜欢看你这样刻苦，但是作为长辈，我还是希望你别一直待在画室里面。”
唐正一点点头。贺道平也不再说什么了，知道他刚刚有点生气了，拍拍他的背自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老头子在愁另外一个学生的事情，拿着手机给他打电话。
“马霖艾扬！”过道里传来贺道平的声音。把灰色调的过道吼得瞬间充满灵性。
“你什么时候把上一次的作业交过来，再不交就扣你平时成绩了。”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唐正一又想起了那张贼兮兮的脸来。
“你上次也这么说。”
估计是什么我下次一定交来，再给我点儿时间云云。
“那请你现在马上立刻过来。”电话里的人说这话，贺道平说。
剩下的对话唐正一也不想听了，带着耳机继续画自己的。
他唯一的想法就是，马霖艾扬居然也选了油画课。
贺道平打完电话回来了，胡子气得翘的老高。
“真是不省心。”说完，变脸似的笑着对唐正一说，“对不起啊，正一，吵到你了。”
唐正一翘起嘴角说着没事。心情反而是好了一点。他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氛了，不同于孤独带来的快乐。
今天画得很顺。这副画已经在加细节了。细节是个精细活，唐正一把脸凑的很近，这样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贺道平和他一起待到了下午三点。
“不去吃饭吗？”贺道平问。
“不用了。”唐正一姿势没变。画画画久了总是让人停不下来。他正在画树莓的细节。能看出来唐正一是一个追求细节的人。他想要把图片变成现实，但是又保留着与现实不同的色彩上的对比。
“坐久了对腰不好。”有个男人把手搭在他的腰上。唐正一惊的坐直了。
“马霖艾扬！”
听到老爷子的声音，马霖艾扬把手缩回去了。正好对上唐正一回头看他的眼睛。眼皮没怎么用力睁得特别开，有点儿无神，有点儿恹恹的。
“这是，画累了？”马霖艾扬想要抬手挑挑他前额的头发，但是被唐正一躲过去了。
“没事。”唐正一低下头，轻轻弯弯嘴角。
“马霖艾扬，过来干正事儿。”
“哦。”马霖艾扬走过去，兴致缺缺。
这个时候唐正一才发现他手里拖着块板儿，上面是他的画。他的画是抽象风。黑色的龙卷风的肌理被刻画的明明白白，周围是灰白交错。周围飘着红色的羽毛。小小的从上到下，由疏及密。
“这是你小子画的？”
“当然了。”马霖艾扬扬头。
“你当我是傻的？自家崽子养了这么久，你当我连他的画我都看不出来？”贺道平质问，扬着画笔去打他。
马霖艾扬抽抽嘴角，脸上还是那副欠打的样。他小声的说，“找自己男朋友帮忙为什么不行。”
“就是不行。”贺道平语气难得的像小孩子一样赌气。
马霖艾扬妥协。
是那种意见接受，态度照旧的那种妥协。
他又转过头，对着唐正一说，“小一，聚会在今天的晚上六点钟，地址我微信发给你，要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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