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香鬓影，言笑晏晏。
老套的开场。
漢州看着走在前面的百惠子，心里翻江倒海。
其实在见到百惠子之前，漢州在心里想象过百惠子的具体形象；在他的想象里，百惠子这种钟情于广播剧——而且是腐女广播剧的导演必定是有一头长发，戴着一副黑框框眼镜，大街上看见俩男的就满眼冒金光的奇女子，然而事实却啪啪打了漢州的脸。
百惠子属于那种混迹于豆瓣知乎的粪青们最喜欢的类型，文艺又忧伤、愁生两靥之态，一看就让人觉得是个富有文学气息的类似安妮宝贝的女文青——虽然目前来讲大家都会觉得文青是个贬义词，但有些人就是自带这样的皮相，你也没办法。
对，百惠子的文艺气息只是皮相而已……大家通过之前的事情对于她应该有一个初步的了解。
百惠子实际上是个钻牛角尖的叛逆货色，这里就不做过多的展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文化交流会比较正式的缘故，百惠子今天穿得更加淡雅疏离，如果用漢州的话来讲，就叫做矫情。
矫情这词儿，现在多被妖魔化了，然而实际上矫情不过是审美上的一种层次而已。
矫情，就是情感表达的一种更高形式表现，比起含蓄更加在意收拢，显得过于文绉绉的，大众也就不太愿意理解了。
百惠子穿一条月白色的旗袍——并不是像电影《花样年华》里张曼玉那种紧到贴肉仿佛一弯腰就要崩裂的裙子，而是真正民国时期的那种人人穿都好看的旗袍，裙摆在鞋面上大概十公分左右，中袖，开叉也不是很高，缎面上绣着一簇一簇的太平花。
百惠子绾了一个高高的发髻，如果她不说话的话，一定会迷倒一大片痴迷于典雅又文艺的女神的男同胞们。
漢州追上百惠子，问道：“这交流会到底交流个啥玩意啊？”
百惠子偏了偏头：“无所谓啦……哎呀咱们就是来走个过场，不要在意太多细节嘛。”
“不过……”百惠子在脑袋里搜索了一下，接着说道，“好像请了个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来……你懂的，这文学圈里的大人物老百姓一般都不知道，也就无所谓了。”
漢州没吭声。
这个所谓的文化交流会办在王府井大街的繁华区，租了一家酒店的整整一个二楼大厅，完全就是暴发户作风。
漢州本以为像交流会这种酸气逼人的场面多半是在宽窄巷子或者草堂的哪哪儿租个地就可以了，既有氛围又有风骨……不知道现代人的思维到底是怎样运转的，只能随他。
漢州和百惠子上了二楼，是一条长长的灯光辉煌的走道，走道尽头有侍应生，脸上挂着不多不少恰到好处的笑容，示意百惠子和漢州；侍应生背后是一张巨大的红纸，上面龙飞凤舞地签着各种字体的名字——都是毛笔字。
漢州顿时就囧了，妈的这主办方也不用这样来突出逼格吧……
侍应生微笑着把一支狼毫递了过来，百惠子提溜着笔唰唰写完，转过身把笔拿给了漢州。
漢州接过笔，在面前这张红纸上寻找着空位，突然之间，两个字闯进了他的眼睛。
不同于其他粗糙的签名，这两个字就像是河滩上一堆烂石头里突然冒出来的翡翠块一样，鹤立鸡群在周围歪七扭八的字里。
“陆离？”漢州很勉强地认了出来，这俩字笔力遒劲，写的时候手也端得很稳，行云流水一般，颇有些文徴明的感觉，分明是常常用毛笔的人——毕竟是文人嘛。
漢州对这个叫陆离的人有了点兴趣，就在他的签名旁边写了“陈阵”俩字。
按照百惠子的说法，自己是来顶这个“陈阵”的身份的，再加上漢州记不起自己叫啥，直接就写了“陈阵”；漢州把笔还了回去，跟着百惠子进了正厅。
还是暴发户感觉。
这是漢州的第一印象。
他悄悄对百惠子说道：“主办人不会是山西的哪个煤老板吧，这氛围怎么看怎么像暴发户办生日趴啊……”
百惠子忍不住笑了：“管太多！”
正如漢州所言，正厅里摆放着整齐的大红牡丹花，四方墙柱金光闪闪，头顶是挂满了水晶的吊灯，灯光发出一种暧昧不明的暖黄色，照着墙上一幅幅立轴的画卷——总之就是一大股有钱的味道。
漢州心里有些嗤笑，嘛现在的有钱人，有时候个人涵养不达标，倒是还看不起符合大众审美意趣的艳俗，非要搞些附庸风雅的场面，又免不了珠光宝气，好多事情就弄成了一副很奇怪的模样。
因为只是来走过场的，漢州和百惠子挑了俩角落里的座位，坐下之后就开始闲得没事做，东张西望或者就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手指看。
大概等了半个钟头，随着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主办方的人才陆陆续续到齐了。
主持人是个中年大叔，气质型、戴眼镜，一看就觉得有文化，难能可贵的是人到中年居然没有发福挺个大肚子，让漢州着实感叹。
这大叔从左往右一个个介绍莅临的大腕儿，反正就是“xxx协会会长、副会长”之类的巴拉巴拉的，漢州没兴趣。
他转头看了看百惠子，这女伢居然已经开始打瞌睡了……
漢州心里有些想笑，刚伸手想捉弄一下百惠子，耳朵里却钻进了两个熟悉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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