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心没有答话,反而是沈观迟跪了下去,“草民有罪。”
圣人顺着胡须,奇道:“沈家二郎,你何罪之有?”
沈观迟将腰间的平安扣解下,双手呈上,答道:“草民爱慕贵主已久,贵主亦对草民有情。可惜草民迟迟不敢向贵主表明真心,让贵主不得不含恨远嫁,在北地蹉跎七年,这便是草民最大的罪责。圣人若不信草民所言,可让人取过草民的平安扣,与贵主腰间的那枚相比对。”
圣人留意过自从嫡女回京后,腰上总是挂着一枚朴素的平安扣,他以为是她死去的驸马留给她的纪念,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只是,含恨远嫁是怎么回事?当年明明是平氏说义成对邓家小郎一见钟情,他与雪君才点头同意让嫡女远嫁。
圣人试探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平贵妃身上,令她的脸色一白。平贵妃绞着绢帕,故作镇定道:“区区一介草民,也妄想凭借不知从哪买来的平安扣攀附圣人嫡女。”她恨恨地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郎君,以及一旁沉默不语的义成公主。她不相信,他们就这么敢把过去的事情明明白白地摊在台面上说。
“贵妃娘娘慎言。这是臣的儿子,还不劳娘娘来管教,”沈正心言辞凌厉,“也请娘娘不要忘记自己的出身。”
平贵妃面色更白:正是因为这倡家女的出身,她起初在后宫之中处处受阻,费劲心思才坐到如今这个位置上;也正是由于出身微寒,她再想前进一步已是十分艰难。沈正心这一刀,可真是直直往她心尖上捅。
偏偏沈家是世家清流,在朝中颇有声望,平贵妃现下只能生生受着。
圣人没有理会这桩口角,只是命身边内侍取来沈观迟手中的平安扣,细细端详了一番,而后问道:“义成,沈二郎所言当真?”
惠昌公主低声道:“阿姐,这可是玷污你名声的事。你快澄清一下,免得让宵小往你身上泼脏水。”她这话说的情真意切,仿佛真的是在为她的长姐考虑。
义成公主没搭理她,自顾自地笑了笑,起身在沈观迟的身边跪下,“回父皇,沈二郎说的句句是真。”
沈观迟伏地而拜,万分诚恳地说道:“草民七年以来,不入仕,不娶妻,不纳妾,醉心于学问,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等到贵主回京,向圣人请罪,求娶贵主。”
季太后望着这对苦命的鸳鸯,只觉得心酸不已,赶忙劝道:“陛下,沈二郎对义成如此真心,实在难得,哀家听了都快要落泪。今天是元日,陛下不如给这对有情人赐婚,就当为新的一年添添喜气。”
圣人沉默片刻,最后问了一句:“义成,你先前为何要选择出家?”
义成公主抬头,迎上圣人的目光,羞怯道:“儿臣不愿嫁给南岭王子,又不想让父皇为难。削发为尼,为国祈福,是儿臣能想到的最好的选择。只是,儿臣没有料到二郎如此执着。”
“看来,是妾当年误会了,生生让一对有情人错过。”事已至此,平贵妃不得不暂时低头认输。可惜她的哥哥平伯廉挖空心思,定下良策,又联系卢桢买通鸿胪寺的官员,最后却被人轻易的破局。
不过,棋子还未落完,棋局远远没有结束。平贵妃敛下眼中一闪而过的锋芒,摸了摸皓碗间的凤衔珠赤金手镯。
圣人莫名想到数月前卢桢对独子尚主一事不情不愿的态度,再看看眼前情真意切的沈观迟,忽而生出几分感动。他或许也有过为了爱人奋不顾身的时刻吧,但那些简单而温暖的碎片,总是最早消散在岁月的长河中。
“那便为义成和沈二郎赐婚吧。”
姜琼英闻言一笑,小幅度地晃了晃身侧郎君的手臂,像是在庆祝一般。她望着平贵妃惨白的面容,心说:算计者自以为算无遗策,却偏偏算漏了少年郎那一颗炽热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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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章必须走剧情,感情线会少一点,我尽量让顺英多发点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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