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了，说了更烦。”
小道士没有再问，目光看向观外的雪，呆呆的望着。我顺着他发呆的方向看，是那株看不出品种的古树，空落的枝丫上积着薄薄的雪，折着繁星似的光。再向远是晴空万里，一望无际。
“您还是今天第一位客人呢。”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向我的小道士笑了起来，脸颊两个浅浅的酒窝，牙齿雪白干净。
我愣了一愣，想问在我之前不是还有一个，他却又对着观外发呆。
手里的杯子空了，小道士又给我倒了一杯，我道了声谢。他转身离开一会儿，捧着一个竹筒出来，里面叮叮当当的是许多枚铜钱。
他问我：“您要占一卦么？”又补充，“不收您钱。”
我笑了笑，说好。他问我占什么，我一时语塞。姻缘自然不必说，我没那个命，财运我不在乎，仕途倒想问，可命这东西，有时候不知道要比知道好过。我沉吟片刻，最后说：“我也不知道我想问什么，你觉得呢？”
他看了我一眼，竹筒叮叮当当的晃起来。
“您是大富大贵的长寿命，遭天嫉，所以命中该有一劫，百死一生。躲得过便是喜事，躲不过便是灾。”小道士一本正经的解释桌上那几枚散落的铜钱，声音还带着稚气，实在叫人正经不起来。
我配合着他的话问：“那我该怎么办？”
他眼瞳乌黑得发亮，再单纯不过的问句：“您怕死么？”
我怕么？自然怕，怕得要命。
手里的茶已经温了，却丝毫不觉冷意：“还有人不怕？”
“师兄说，如果一个人心里有了什么是拼上命才能保住，而且不会后悔的，大概就不怕了。”小道士冲我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对你印象蛮好的，所以……”
风忽然大了，吹落檐边的积雪，细碎的雪花被狂风卷到半空，如一条银白色的龙。小道士捧着茶饮了一口，笑眯眯的看着我。风声戛然而止，院内仿佛下了一场小雪。一切又安静了下来。
我放下茶杯，起身对他施礼。出门时没带什么好东西，只在腰间摸到了一枚玉佩奉上去。这玉原本是一对，另一枚不知丢到了哪儿去，我留着这一半也没什么意义。
他眨眨眼看着我：“我说过不收你钱。”
我说：“是香火钱，求个善缘。”
不知什么时候下的山，回的府。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翠儿说我昨天回来的时候简直魔怔了似的，什么话也不说倒头就睡，她急得差点要叫大师过来看看，还是被管家劝说等等看。
我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出门时穿着的那身，翠儿拿了新衣服过来，服侍我换上。一边又说：“小少爷昨天倒是回来得早，就是看起来不太好，衣服都破了，也不说谁干的。要我看准是赵家那小子干的。……这是什么？”
她从我换下的衣服里摸出一枚叠成三角的黄符纸，用红绳系着一个简陋的结。
“大人您昨个是去拜神了？”
我一时间有些恍惚，隐隐约约的记着，似乎是去了什么地方。
我问她：“翠儿……你是从小在京里长大的。南城山上有座道观，你知道么？”
“大人您别是病糊涂了吧？”她皱着眉看着我，“我自小在京城长大，南城是有座山，但那都荒废了多少年，猎户都懒得过去，哪有什么道观？”
我揉着鼻根，关于昨日种种都开始混乱不清。
石阶、道观、古树、牌位……
“大人！”翠儿慌张的叫我，我才反应过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门边，半只脚踏在了门外。
那之后我也曾派人去找过，可别说什么古树道观，连石阶都没有。我只能说服自己大概真是病糊涂了。那道符纸我也曾找人看过，大都看不出什么名头，有些看出些许端倪的，只是告诉我贴身放好。据说是能保命的。
我这条命早晚都要死，不怎么当回事儿。只是给稚延找人算过，说他是注定坎坷不得安稳命数，我便把符给了他，那之后他身体倒真的好了不少。
再之后，我果真倒了霉。弥留之际，想起似乎是有这么个人同我说过，我命中注定有一百死一生的劫难。
早知道就把符留着好了。
这下，果真没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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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都要卡两天，我也是没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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