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我便被收进了盒子里,放在书房画像旁的桌子上。
这几日做尽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原本能耐得住消磨的性子,此时却坐立不安分外空虚。人大多是贪心不足吧,得到了便想要更多,永远填不满。
就好比我现在,甚至想和他来一段人鬼情未了。
我正无趣着,忽然听见盒子外有人吵闹个不停,似乎是就着一件书画争执不休。我听了几句,一个是青年的声音,另一个则稚嫩得多,是个少女的声音。
青年说这画像是他老师的笔墨,少女却不信,说堂堂李大人怎么会画别人的画像,还是个臭男人。
我寻思着李大人说的该不会是书鹤,那画像该不会说的是我的那副。便好奇的探出个头,一张十分眼熟的脸在我面前一晃。接着,盒子便被人一胳膊肘拐到了地上,摔了个分家。我不晓得那玉佩如何了,只知道我着实体会了一把何为五马分尸。
就在我觉得马上要魂飞魄散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结结实实的握住了我的胳膊。我这么一诧异,正巧对上那双眼睛。没错了,就是那日在马上英雄救探花的那位侠客。我恍惚着只瞧见他身上这身衣服上的麒麟,听见半句质问:“你是不是……”
就觉得身子一沉,直向下坠去。
说起来,阴曹地府我还是头一回见着。只是此时我被链子拘着脖子,只觉得分外憋屈。
那想必我前面这二位就是黑白无常。黑白无常一旁还有个紫衣服的鬼,眼睑乌黑,却比黑白无常有人样多了。我脖子上的链子的另一头,就握在他手里。
紫衣服的鬼看了我一眼,继续和他们争辩:“你们不管,老子管了还不行了是不是?”
黑白无常也没顾忌我,因为白无常说话不清楚,就由黑无常来说:“都说了他阳寿未尽,就算抓回来也没处收他,还不如等着他自己散了……”
紫衣服的冷笑:“这种事也就你们地府干得出,我看这事儿可不止这一件吧?那三千冤魂估计都是你们闹出来的。”
“是与不是我们这些下属又敢多说什么……”
我听了半天,恍然这几位说的应该就是我了。那三千冤魂如果猜得不错,就是十里坡饿死的那些流民。昔日旧事就这么被人赤裸裸的挑开,饶是心大如我,也有些怨念上头。
感情那些人都是你们闹出来的?
紫衣服的阴森森的笑了笑:“旧事不提也罢,现在我把人都带回来了,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是扔进忘川河里永世不得翻身,还是丢进六道随波逐流?”
“自然是送回去,等他什么时候寿命到了或者自己散了……”
我暗自磨了磨牙,伸手搭上黑无常的肩膀:“我说兄弟,把我这个当事人撇在一边可不好吧?”
黑无常肩膀一震,我险些被震退。他见我没松手,也挑了挑眉,终于肯正眼看我了。他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还用想么?我道:“送我回去。”
他道:“你魂魄残缺,在阳间魂飞魄散只是迟早的事。别怪我没提醒你。”说着已经要动手。
紫衣服的鬼伸手拦住他,对我道:“我看你有缘,不想你去送死。你如果非要回去,我可以帮你个小忙,让你在阳间如常人般。不过等你了却执念,下辈子要当牛做马还我。”
我看着他莫名觉得亲切,心想我连魂飞魄散都不怕,当牛做马又算什么?逐欣然应下。
他一翻手,递我一块玉佩,竟然是我之前栖身又碎了的那块。他道:“此玉通灵,可让你在白日里如常人般行走。”
我接过,一鞠身道了一声谢。他却摆摆手:“不必,我还要谢你照顾我的后辈。”
我一怔然,脑中冒出数十个猜测,都没有一个挨上的。还没等我问清楚,眼前就是一黑。接着天旋地转。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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