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些时候身不由己。你若知道我有苦衷，想必也不会下手这么痛快。”
他扯扯嘴角，勉强的笑了下：“王爷果然好算计，知晓我这人不好对熟人下手，故意给我找了个不得不办的名头。”
“你不还是中计了？”
他看我一眼，没什么表情：“这一局算我输。”
我看他不紧不慢地就莫名的火大：“我想不明白。以你的才学，这一个小小的四品便够了？”
他笑：“我之才学算得了什么。”
“那你便甘心辅佐他？你的抱负呢，胸襟呢？”
“可这天下总归不会变，我辅佐的是谁，便重要么。”
——
我不知道别的鬼会不会做梦，但我知道我会。
梦里他和我想的一样，三分文雅，七分淡然。那是我出征挂帅前他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才飘出伞外，看见乌桓居然没睡，见到我出来便死死的盯着我看：“你到底是谁？”
这小子过来的一路上就极为反常，虽然我知道早晚会露馅，可没想到这么快。我伸了个懒腰，只觉得疲倦得过了头，淡淡的反问他：“我是谁重要么？”
“当然！”
我飘坐在半空，很是无奈：“你真想知道？”
他狠狠地点下脑袋：“当然。”
我摸摸下巴，做回忆状：“我只记得我生前那个名字，姓安名世尘，字明心。你可听说过？”
他果然没反应过来：“似乎……有些耳熟？”
“唉，你不知道也……”
“是……镇国王的那个安世尘？”
啧，这小孩居然还真知道。装傻失败，我只能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是，就是那个不学无术的镇国王。怎么，受不了？”
“你！别过来！”
他吼完这句话，转身便跑。我目送他远到连个影子都不剩。我已经装糊涂到如此地步，若此时还要骗他，未免太无耻了些。
可这大半夜的跑丢了怎么办？不过总归是在江府里，跑再远也出不去。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即使我离了他七八丈远，貌似也没什么大碍……
我飘了几圈，没感觉出什么，便不再管那小子。飘然出门，准备找李征去。
李征的确是个心地不错的小子，忠心与否且不说，能当机立断，且看见我这么一个死了不知多久连看都看不见的鬼，居然也没有什么失礼的举动。若我还在世，必定要收到门下来。
谁知我刚飘出门，便觉得眼前一阵恍惚，吓得我赶紧退回来。那不适便没有了。我心里疑惑，仔仔细细感受了下鬼契的那一端，然后哭笑不得的发现，和我签了契的居然不是活物，而是一块石头。
小道士跑了，包袱却还在。那里面物件零碎多得是，朱砂铜石玉胚子也是有的，不过都不算大件儿。我仔细看了一圈，在一众石块里挑出那个个头最大的那块，微微触碰，果真拿得起来。
应是签契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小道士学艺不精也就是个半吊子，想来也难免。
早听闻过好玉通灵，此时亲眼见着了，只觉得有些荒谬。想我生前也是个王爷，死后沦落到如今这种境地，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想着日后若有机会，打磨打磨摆在玉石铺子里，说不准还能卖个好价钱。
唉……现如今也只能拿着石头去找人。唔，只是万一被人看见一块石头飘在半空，该怎么解释才好？
想来大半夜还在外头走动的也没几个，便安心的出了门。
越过几道墙，约莫着那道还未熄蜡的房间便是他的住处，便极为自然的飘入。石块没穿过去，咣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谁？”
许是将要睡去，他身上只穿着中衫，发也未冠。手指按在枕边的刀柄上，警觉的看向门。我仔细打量一番，觉着这小子也算眉清目秀。
“是我。深夜前来，打扰了。”
他这才卸下防备，将手从刀柄处移了开：“是鬼兄？”
“唔，算起生辰来我比你年长，不过我死时与你也就一般的年岁。鬼兄鬼兄的称呼我总有些别扭，不如你叫我的字也好。”
他倒也乐得如此：“也好。”
我报上姓名后才道：“我这次来找你是为了乌桓。也就是你师侄来着，他貌似有些不适。”
李征久久没能回过神来，听到这话不由得苦笑道：“莫说是他了，就连我也……唉。久仰大名了，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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