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开了,严笙刚要抬脚走进去,听见一声唤。
“严笙。”
这个男声太熟悉了。
严笙都不用分辨,脚步停下来,转过身,静静看着他。
他穿了病号服,面容有些憔悴,上次见面的时候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他为了个项目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模样,严笙心口揪着难受。
景相宁看到他眼眶泛红。
严笙抿唇,好几秒,见他走近一点,才出声:“你的身体……”
“为什么打人?”
景相宁打断他的话。
他话说一半,嘴巴还张着。
他本来想问景相宁身体怎么样了。
对了,这是他最初的目的,他是来探望景相宁的。
好几秒,他嘴巴合上了,心底充满凄凉。
他早该想到的,无论什么时候,陶万熙在景相宁心底始终占据的是那个优先位置。
他头轻点,然后笑笑:“怎么,你来给他出气?”
景相宁表情森冷,浑身散发出一种凌冽气场,充满压迫。
“他说话是不好听,可也不至于你动手,严笙,你过了。”
他歪着脑袋,继续笑,“你要打我吗?”
景相宁手握成拳,“别这样和我说话。”
“我说了我不是你的一条狗,我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我想做什么做什么,我没必要听你的,”严笙冷漠而陌生地打量着他,“你要打我吗?不打的话,我走了。”
景相宁拳头攥得更紧,气息因为愤怒有些紊乱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万熙,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他眼底有些凄凉,景相宁不懂他,一点都不懂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现在终于知道,我这些年来没有进步过,一直在被陶万熙当枪使,不管是你,还是当初他喜欢的那个季……”
“相宁!”
陶万熙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一把拉住景相宁手臂打断严笙的话,“相宁,你回去吧,去病房休息,我们不要跟这种人计较了,没必要,不要因为这个影响了你的身体。”
景相宁看着严笙,没有动,陶万熙有些着急,也有些慌,严笙差点说出季凛的名字,他不能再让两个人继续这场对话,他抬手环住景相宁腰,“走吧,我们别理他了,好吗?”
景相宁微微低头,看了他一眼。
严笙被眼前这副伉俪情深的模样恶心到,许是痛得多了,他居然有些麻木,只觉得心脏仿佛被冻结,寒彻骨,他嘲讽地笑笑。
严笙的态度再次激怒景相宁,他抬眼,“严笙,你知道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吧。”
严笙静静听到他下一句:“不要以为你拿了什么免死金牌,再耍什么小聪明,我说不定会改变主意,将你从华庭赶出去。”
他的手轻轻抚了一下陶万熙的背,要带着陶万熙走。
而严笙呆呆看着,在他侧身的时候,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慢慢出声。
“我当初为什么会把自己的事业寄托在你这种人身上的?”
景相宁脚步顿住,回头再看过去,严笙已经趁着电梯开门的间隙里走进电梯。
他的心仿佛空了一块。
他以前以为,就算分手了,还能做朋友,可是如今见面无一例外是让他失望。
陶万熙见他出神,轻轻拉住他的手,“我们快回病房吧。”
他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停了一下,看着陶万熙,“严笙为什么打你?”
陶万熙一怔,“我哪里知道他发什么疯。”
“他不会随便打人,你说什么了。”
他脸一下子涨红了,景相宁这种维护严笙的语气让他及其不舒服,“我什么都没说!”
景相宁懒得再问,转身撇给陶万熙最后一句话。
“以后你不要再和严笙接触了,你们哪里是老同学,简直就是敌人。”
…………
严笙回到公司已经到了中午,先去楼梯间抽了一会儿烟,然后才折回办公室。
方文正吃打包的快餐,见他来,问了句:“早上干什么去了?”
“去医院了。”
他随手把包放下,方文闻见一阵烟气,皱了一下眉头,也不知道他抽了多少烟。
严笙的回答倒是在他意料之中,他埋头继续吃饭。
严笙打开电脑,看着开机画面发愣。
方文吃完了,去把餐盒扔掉,回来发现他还在发呆。
方文四周看了一下,把椅子挪过去,在他身边,压低声音。
“真被你说中了,培训名单下来了,没有你。”
他呆呆地“哦”了一声。
“这个陶万熙,公报私仇,真缺德。”
他依然是“哦”的一声。
“你给点儿反应啊?”方文抬手戳了一下他手臂。
他转过脸来,表情有些麻木。
“要我说什么?”
“……”方文愣了一下。
“方大师,我好累,”他目光呆滞地开口,“我觉得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方文也不擅长安慰人,沉默下来。
他转过脸去,看了一眼电脑。
桌面他放了一张他自己做的,也是他自己最满意的室内设计效果图,后现代风格,都说这种风格冷峻,却不近人情,他原本以为他也是这样的人,能够很理性地处理他遇到的一切问题。
可到头来,他理性着理性着,一切却都在向着越来越糟糕的方向发展。
他埋头趴在桌上,又说了一遍,“我真的,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从医院跑出来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并不想哭,已经没有眼泪可流。
景相宁就那样搂着陶万熙,那情景刺伤了他的眼,他再次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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