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菀菀回京时日尚短,无识得之人,无可用之人,她被困在宁院,寻不到出路,没有药物养着的身子日日衰败。
半年后,她得到萧王府退婚的消息。
两年后,林语的儿子夜挽川官升四品。那日满府喜庆,夜菀菀绕着院子一遍遍走着。没有人记得英国公府大少爷三年前就是三品侍郎,包括他们的父亲英国公。
六年后,春风漾来花香,荒僻的小院也仿佛有了生气。夜菀菀却到了凋零之际,就在这时候圣旨
传入宁院,夜挽舟无罪!
她这一生无用,有幸死前解了执念。但若有来生,她一定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夜菀菀用最后的力气把碎玉放到膝上,意识模糊的时候,有人把圣旨轻轻放到她膝上。
夜菀菀勉力睁眼,看清了身前的人。
——姜钰。
她与他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听夜挽舟说,他是新科状元,进京赶考的路上遇暴雪阻路,险些冻死在岐山,幸而在山口有一屋棚,承蒙前人留下的柴火熬过一夜。后来,感承这份前人之恩,也希望报以后来人,他遣人重建屋棚,只留下原屋棚的破旧牌匾作为纪念。
夜挽舟说完那番话的语气是欣赏的,言他知恩、报恩。
夜菀菀的意识渐渐跑远,她恍惚看见,姜钰身旁还有一人。那人身量颇高,广袖云衫,清风霁月,唯右耳垂上坠着格格不入的金灿灿物什。
他说:“首辅大人,劳心查案件不够,她你也要管?”
很奇怪,明明没有不雅言语,语气也不急不缓,但就是能让人感觉到他此刻非常暴躁。
姜钰:“不是因为你……”
夜菀菀听不清了,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当她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柔软温暖的锦被里,四周萦绕着自然的暗香,陌生又熟悉。有人推门进来,是自小侍奉她的梅姑。
“梅姑……”夜菀菀声音发颤,她有七年没见过梅姑了。
梅姑合上屋门的动作一顿,以为她不适,几步上前掖了掖被角,忧声:“小姐可有觉得不适,今日及笄礼您吹了太久风,奴婢该拦着您才对……”
及笄礼。
夜菀菀锦被下的手陡然攥紧,终于想起熟悉感来自哪里,她躺在她以前的闺房里。
她竟然回到了十五岁,还没有回京,身体不好但也没很坏。
夜挽舟也还活着!
她把唇瓣咬的发白,她再也不要体会那般无力地感觉。前世她病重回京是下一个冬日,还有接近一年的时间,她还来得及。
夜菀菀猛然从床上坐起,动作牵起一阵眩晕。她想起来,姜钰就是在这个时候进京赶考,经岐山遇暴雪,而她所在的地方,正是岐山山下的一个小镇。
她死前,他位列首辅,又查明了案情。若是是她救下他,以他的知恩报恩和能力,定会是将来的一大助力。就是不知现在还来不来得及。
夜菀菀看向梅姑:“梅姑,你可曾听闻近日岐山发生过暴雪?”
“没有这事儿,小姐你快躺下别着凉。”
夜菀菀摇头,下床穿衣,声音坚定:“梅姑,让阿寒准备,我们去岐山。”守株待兔。
夜菀菀执意,梅姑和阿寒自然劝不动。第二日午时左右,夜菀菀一行到了破屋棚。
破屋棚里,夜菀菀烤着火,火堆里的牌匾已经化为焦炭,就像梦一般的前世。不远处,梅姑在准备饭食,阿寒在煎药。
梅姑的手艺一直不是很好,食物的香味对比药味几乎没有,此时浓郁的苦药味浸满破屋棚。
夜菀菀偏头低咳了声,从怀里掏出块手帕。
侧面墙上的影子晃了晃。
夜菀菀微顿,缓缓站起来。
“阿寒,我有点冷,你再来添些柴火。”
阿寒走过来,他在夜菀菀的示意下无声靠近侧面堆着的干草,猛然掀开。
“嚓——”
夜菀菀远远看见,一个染血的身影蜷缩在干草上,一动未动。
阿寒对她点点头。
夜菀菀知道是安全的意思,她走过去,冷淡地扫视干草上的人。
满面脏污,唇瓣发紫,衣衫破烂,可见几道狰狞滚血的伤口。
“还活着吗?”夜菀菀问。
仿佛回答她的话,干草上的人突然睁开眼。
“……”
他眸色茫然,过了会儿似乎清醒过来些,视线缓缓划过夜菀菀和阿寒,最后停在夜菀菀身上,和她对视。
夜菀菀看着他,冷淡的眼里渐起波澜。
眼前真的是一双极好看的眼眸,琥珀色,最难得的是其中的干净,有如万籁俱静的雪域,但太过空旷、寂寥,让人看一眼就心软。
可惜,遇上的是她这个没有心的人。
夜菀菀垂下眼,面容在火光里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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