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十一点。
向鸣轻手轻脚地用余杭的钥匙开了门，在黑暗中脱了外套和鞋，满身疲惫地打开了玄关的一顶灯。
身穿深蓝丝绸家居服的余杭抱着胳膊，直直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向鸣穿拖鞋。
吓得差点飙脏话的向鸣：“……你听过人吓人吓死人这句话吗？”
余杭垂下眼睑，说：“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向鸣看了眼厨房的水池里的两个杯子，问：“你俩都喝过醒酒茶了？”
余杭应了一声，说：“他喝完就睡下了。我一会再去给他擦擦身体，散下酒精，不至于明天头疼。”
向鸣本想从冰箱拿瓶饮料，打开冰箱门映入眼帘的却是各种营养品和新鲜水果蔬菜，余杭说：“叶阳一般在冷藏室的最下面一层抽屉藏了可乐雪碧什么的，你自己找找。”
向鸣一翻，还真有两罐雪碧，再看生产日期，明显是最近才买的。
向鸣坐在沙发上，喝着冰雪碧压下唐辰引起的燥热，问：“你怎么还不睡？等我回来呢？看你这样我真的很欣慰，你这儿子我算没白养。”
余杭淡漠地说：“别，我是因为胃难受才睡不着。”
余杭遗传性的肠胃脆弱，所以才会在同龄人喝肥宅快乐水，撸串熬夜蹦迪的时候，选择深藏功与名，成为一名向老干部作息看齐的人。
向鸣皱起眉，说：“有需要的药什么的吗？我开车去药店给你买。”
余杭摇头说：“就是今天喝酒喝的猛了点，等会就好了，问题不大。”
向鸣撇嘴，说：“那行，我也不给你下厨了，胃受刺激还是少进食。”
余杭摆摆手，“也别忙了，今晚你才是最累的，一会赶紧去睡。明早没啥重要的事情吧？需要我开车送你去大学城吗？”
向鸣说：“没，这周最重要的就是为下周一上讲台做准备。其余的事得等到下周三开会，给系主任立投名状知道要完成多少教学以外的科研。”
余杭了解向鸣，虽然这货平日里嘻嘻哈哈嘴炮满天飞，但多年和严谨的理工科打交道，对待正事一丝不苟。
余杭说：“那行，你明天睡醒再走也不迟。课备得怎么样了？需要爸爸那天去给你坐在教室定心吗？”
向鸣和余杭都知道这也只是说说，到时候余杭忙的可能连午饭都没法好好吃，更不用说开车一个多小时去听向鸣的课了。
向鸣啧了一声，说：“得得得，心意我领了。你一来叶阳也得跟着来，你们俩光坐在那举案齐眉，就足以让我吃狗粮撑死在讲台上了，还怎么带未来的国家精英一起领略工科之美。”
提起叶阳，余杭又有点心沉，迟疑地说：“叶阳他……”
向鸣灌了口雪碧，说：“没啥大事，他会和你谈的。放心吧。”
余杭说：“是和部门调任有关吗？”
向鸣点点头：“我还以为你全不知道呢。”
余杭：“市场部的林经理很赏识叶阳，不是第一次找叶阳，但叶阳都拒绝了。今天我们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还跟我说起，不过也是和之前一样的描述，我就没多想。”
向鸣想起像个小孩一样的怕被余杭抛弃的叶阳，说：“那你对他去市场部有什么看法吗？”
余杭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墙，叹口气，说：“我不喜欢那些相互周旋，之间却没多少实话的人。我知道这些人很有能力，是我一辈子都学不来的。但和我的性格以及喜欢做的事情相悖，所以难免一直都戴有色眼镜去看他们。”
向鸣说：“叶阳也很清楚，所以他拒绝，想来也有你的原因吧。”
余杭闭上眼，轻声说：“我爱他，所以我更希望他去做他热爱的事。”
这个世界有很多余杭不感兴趣也不喜欢的事，但只要在前提加上叶阳的名字，他都会拼尽全力地去接受，甚至试着去学着热爱。
余杭并非待世界温柔如初，而是他只对叶阳从一而终的深情。
向鸣笑了笑，说：“那问题就不太大，我上楼去客房睡了啊，你要是胃不舒服随时叫我。”
由于前一天的晚餐进行的很愉快，余杭和唐辰的任务也很快敲定。而且为了定价，几位分析师和精算师需要联合市场部收集足够的数据，做很大规模的市场调研。
中午，余杭和叶阳坐在公司餐厅，没了平日的几分甜蜜。
叶阳低头用勺子切开半个水煮蛋，然后又一下一下地捣烂拌在饭里。
余杭看了眼下场悲惨的蛋，说：“有心事吗？还是昨天宿醉头疼了？”
叶阳撇着嘴，叹口气，说：“余杭……关于昨天林经理来找我的事，我……”
余杭放下筷子，胳膊搭在桌面，说，“你想去市场部了吗？”
叶阳抬起头打量了下余杭的表情，说：“没错……你不反对？”
余杭笑说：“你想去做一件事，老公肯定是最支持你的那个，哪还有反对的说法呢？我每天都怕我给你的还不够好，我只怪自己没早点想到你是想去做市场的。”
叶阳平日以一人之力舌战群儒的嘴只是微微地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叶阳的确想今天就向余杭摊牌，但却没想到余杭不仅不反对，反而还鼓励叶阳去做，还怪自己没有早点发现叶阳调部门的愿望。
余杭握住叶阳的手，说：“想做就去做，而且市场部就在我们楼下，以后我就可以随时下楼看看你。我们也能一起在办公室吃我做的饭，一三五在我这，二四在你那。你看……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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