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应着信使的声音，天边响起了闷雷声。
隆隆。隆隆。隆隆。
那不是闷雷，而是战鼓声。伴着有节奏的鼓声，天边腾起了冲天的烟尘。烟尘之中，挑起一朵镶金嵌玉的牡丹、一朵素雅舒展的流云，战阵最前方，一只狰狞咆哮的兽头随着旗帜猎猎风声。
大军到了，以一个几乎不可能的速度，出现在了大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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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孤山顶猛地爆起一阵震天价的欢呼声，震耳欲聋，近乎压住了天边那闷雷般的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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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欢呼声中，信使附耳低声对金富贵说：“哦对了，宗主还有一句话。宗主说，你想跑就跑吧，你又不是打仗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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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富贵：……
金富贵猛地跳上巨石，面朝山下，戟指大骂道：“聂明玦！你个混账王八蛋！老子他妈让你看看，让你看看老子到底有没有**！”
数道羽箭自山下射来，叮叮当当地砸在他身上，又一弹，纷纷落地。
见此奇景，众人士气更是大振，狂呼乱叫着，一窝蜂地冲了出去。剑光霍霍，符光漫天，刀气杀意犹如潮水，翻过了巨石，居高临下向着温氏军阵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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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富贵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人推下了巨石，而后始终被人流推在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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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挣扎了几次，最后干脆双手往脑袋上一抱，扛着箭雨符雨，乌龟一样被身后的人推着往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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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臭的血雨落在金富贵头上，伴随着一些他不敢细想的东西。
他只觉面前阻力越来越大，四周人潮越挤越密。即使他也在拼了命的向前，即使背后的推力依旧巨大，但他能感到前进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嘿！” 金富贵闷哼一声，不知哪个不着调的温家修士不练剑偏练狼牙棒，这一下结结实实挨在脑门上，饶是他，也燃起了火气，劈手夺下狼牙棒，一脚将那人踹飞了出去，反手抡着狼牙棒去挡另一柄砍来的长刀。
认真来讲，他只同大黑和聂明玦殴斗过，从未和其他人认真动过手。即使当年对上温逐流，恐惧之下想的也是怎么带着江虞二人赶紧跑，十成力气使不出三成。现在身不由己地成了阵首，金富贵惊怒交加之下，不由得使出了十成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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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牙棒撞上了长刀，几乎没有停顿，反推着长刀沿着来时的轨迹砸了过去。
“噗！”
金富贵眼前一片血红，隔着模糊的视线，他看到血红的天地间，一具无头尸体缓缓倒地。不，不是无头，那具尸体的脖颈上，分明顶着一个破破烂烂的……
“啊啊啊——”
阵前的温家修士听到了一声说不上是惊恐还是愤怒的吼声，应声，一个血人咆哮着，抡着狼牙棒冲了出来，刀枪不入，当者披靡。
“为什么？” 血人含糊地嘟囔着，砸翻一个正在围攻聂家修士的人。“为什么？” 他低低地咆哮着，把另一个围攻者的脑袋砸成了烂西瓜。紧接着，不顾那被解救的聂家修士的道谢，他目光直直地冲向另一个被围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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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不住力，收不住脚步。
不能呕吐，不能松开手，不能停下来，不能倒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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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为什么？
温逐流杀人，是为了他的主子。那他们呢？温若寒不可能对每个人都有知遇之恩，那他们杀人是为了什么？我杀人，又是为了什么？
我不想杀人，我不想被人杀，我不想看人死，我不想看人死。
可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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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殷红越来越浓，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鲜血浸没了。天，地，云，山。战阵已经散乱了，背后已经没有人在推了。各自为战的修士们也被鲜血浸没了，成了这片殷红天地间更浓的一抹血色。
停下来肯定是一条死路。刀砍不动他，但还能淹死、憋死、毒死。他招摇北上时，若不是温家想要生擒他逼问江枫眠夫妇下落，他根本过不了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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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富贵知道自己快支持不住了。没有人能用十成力连续挥舞一个巨大的铁疙瘩，即使像他这样从小被娘亲散养，和熊摔跤和老虎赛跑长大的硬壳王八也不行。四周都是敌人，密密麻麻，像炸了窝的蚂蚁，每一个都想杀了他。
“够了。” 金富贵嘟囔着，喝醉了一样，跌跌撞撞地向前冲去。
他的面前已经没有人了，那些狡猾的温家修士，在他的身后朝他丢着各种东西。羽箭是没用的，暗器是没用的，但乱七八糟的符咒总有那么几个能让他顿一顿，呲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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