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博拉捕捉到一股极淡的草叶香气，清凉地拂过她的眼睑。
一个身影背对着她，他把黑色的兜帽翻起来盖住头部，袍子被挽在手肘，露出的手臂苍白而清瘦。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着，在紧握的信封边缘划着一圈圈犹豫不决的图案。
他挺直背脊站在不断有风灌入的塔楼边缘，也不说话，也不挪动，安静得像是被谁丢掉的影子。
黛博拉微微喘着气扶住墙壁，她不知道，在以后的几年里，很多个夜晚断断续续的梦的边缘，都会浮现苍白的早晨里，这个清晰而单薄的背影，像炭笔勾勒的黑色微小的点迹，在她的脑海中钉下了迂回而不可或缺的结。
她试图在不惊动那个——看上去要从西塔楼上跳下去的人，如果他失神掉了下去，她并不希望是自己的责任。
一只棕黄色的猫头鹰很不应景地叫了一声。
黛博拉猝不及防地撞见躲在黑色兜帽里、遮盖在栗色头发下一双阴郁的眼睛。尽管短短一瞬，他眼里的茫然若失和类似脆弱的情绪还是被她清晰地捕捉到了。
布雷斯扎比尼回过头，有些愣怔地盯着来人的方向。
他没有完全收起的抿得紧紧的嘴角线条，盖着眼睛略微凌乱的头发，无不出卖着他未掩饰好的内心波澜。
布雷斯看见举着信封的黛博拉同样站在原地，腰间系着一条墨绿色的围巾。她笼罩着脸庞的柔金发在早晨苍白的微光下散发着浅淡的光泽，仿佛一枝冰冻的矢车菊沉溺在湖底，布雷斯有些发怔地盯着她偏深的蓝色眼睛。
黛博拉礼貌性地颔首，她移开眼睛、表现出自然的样子走向一旁，抬手把蜡封的信封绑在猫头鹰腿上。
「施纳贝尔……你好。」
布雷斯面色平静地和她打招呼，抿直的嘴角一如平常不起波澜的样子。
「早上好，扎比尼。」黛博拉和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把从斯莱特林长桌上拿走的一些熏咸肉的皮喂给猫头鹰，祈祷它能迅速到达遥远的斯堪的纳维亚一带。
她准备转身离开时，身后的布雷斯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响起：「你平常和你的……家人，会经常通信吗？」
他的声音平常而安静。蓝灰色的眼睛望着她的方向，却似乎不只是望着她。他眼底复杂的阴郁又浮现了一些，像冰山晦暗的一个角落。
布雷斯唇畔是云淡风轻的弧度，他松开的发白的指关节和信封一起隐在宽大的黑袍里。
黛博拉斟酌着开口，「是的，我和……」她犹豫地停顿了短短的一秒，「我的哥哥会经常通信，瞧，刚刚就是寄给他的。」
布雷斯点了点头，在黛博拉之前迈出了这个地方。他的袍子卷起的气流拍打过她的手背。
黛博拉想离开时，地面上遗落的白色物体吸引了她的目光。
「扎比尼，扎比尼！」
她攥着已经散出的信封拍打着墙面，半分钟后，她叹了口气，打量着手中的信封。
「真是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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