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那边也心照不宣地停顿片刻，梁竹这才说：“乔二？我当然记得！”
“张焕怎么死了？你心里有数吗？”乔正风冷笑道。
“我不清楚，张焕尸骨未寒，我最近身体也不怎么样，实在是缅怀故友啊……”梁竹唉声叹气，“凶手现在还没查出来，警方太敷衍了，竟然说是自杀。你去问问晏姿逸，人是不是他杀的。”
“晏姿逸杀张焕？”乔正风拧起眉毛，“你别装蒜了！他怎么可能杀张焕？再说了，你和梅广陵，竟然能容忍张焕死？”
“这并非容忍不容忍的问题，人命不是我们能操控的，”梁竹仍旧语气平和。
乔正风沉默片刻，斜倚车门，漫不经心地说：“嘿，你别弄错了，张焕是死是活，不关我事。反正燕大哥给我留的东西够多，够好。你们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我都不介意。”
梁竹淡然道：“可那不是给你留的。”
乔正风哈哈大笑：“我最讨厌打嘴仗，特别是跟你这种人打嘴仗，一脸清高傲慢，给谁看呢？”
“那何必打来找不痛快呢？”梁竹微笑。
“那燕大哥是怎么死的？”乔正风的语气冰冷，“你们摸着良心，你们真的对燕大哥的案件，一点都不清楚吗？”
梁竹笑了笑：“我们清楚的事情，当年做笔录的时候都说过了。乔二，你们大可以自己去公安局翻案卷，反正你们手眼通天，这也并非难事。”
乔正风见梁竹八风不动，心中愠怒更盛，他提高音量：“我呸！梁竹，你算什么东西！我看燕大哥就是你们杀的！是不是！”
“你怎么狗血喷人呢？”梁竹道，“如果我们真是杀害燕攸望和姜嫄的凶手，晏姿逸怎么会察觉不到？你认为他查不出来？”
乔正风被这话梗了一下，他思索片刻，骂了一句：“**的梁竹！要是被我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我就算是死，也要拼了老命把你们送进地狱里去！”
说罢，他一指头戳过去，挂断了。他坐在车里咬牙切齿，磨牙吮血，恨意四处溅射。
燕攸望的身影在脑海中浮出来：那男人一身半新不旧的黑西装，一双半新不旧的黑皮鞋，整个人是既抢眼，又舒坦的。脸是何等的英俊无瑕，以至于很容易被遗忘和混淆，原理类似于眼睛被强光一眩，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那天他匍匐在雪地里，雪是脏的，尘埃、砂砾、泥浆、血液，混在一处，斑斓丑陋。他的手断了一根指头，此时正被行凶者踩住，狠狠碾压，粗粝的沙石割破掌心，疼得他痛哭乱叫，声音传出去，很快就徒劳地被雪吸收了。
四野静默。
他只有疼出来的泪水，生理性的，不可避免。事发突然，他只有满心的惶惑。
他想：我啊，怕是要死了。乔正风的这一生，就要这么结束了。但这一生这么枯燥无味，提心吊胆，死了，好像也没什么可惜的。
于是他闭上了眼睛。
忽然，耳畔的尖利笑声变了调，呼啸寒风息了声，他再睁开眼时，看到燕攸望凌空飞起一脚，正中其中一个小混混的胸口，而后扬起手，动作大开大阖，举起一把巨大的黑伞，狠戾地劈到那人的手臂上。精铁铸造的伞柄骤然断裂。
“诸位……闹成这样，想如何收场呢？”燕攸望俯视他们，嘴角勾起森然的弧度，“我虽然只是路过这里，但算是正当防卫，说不定还能评个见义勇为。”
他握住仅剩的一截伞柄，轻轻戳了戳倒在地上的社会青年：“要不然，玩点别的，高位截瘫怎么样？”
他将伞柄抵住那小混混的脊椎，微微加大了力度：“捣毁这里就好。”
混混们神色骤变，登时哭爹喊娘，纷纷狼狈奔逃。
随后，燕攸望解下外套，脱掉衬衣，撕成细条，蹲**来，轻轻将布条捆扎住乔正风伤口的近心端。乔正风看到，他蹙起好看的眉头，还听到一句粗话，十分市井下流。大雪落满燕攸望的眉毛、睫毛和头发，看上去怪异而苍老，并不体面。
乔正风挤出一个笑容，终于放心地晕过去——他自己并不体面，而搭救他的神，也不体面。他能理直气壮了。
再醒过来时，乔正风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到燕攸望坐在身边候着，西装里的衬衫没了，所以只罩了件买来的病号服，风雪未霁，窗外夜色正浓。
乔正风的力气恢复了些，医生大概是给他打了麻药，他此时痛意全消。他本想道谢，可抬起包裹了重重纱布的手，却悲从中来，扁了扁嘴，随后忍不住，嚎啕大哭。
燕攸望拍拍他的肩膀：“刚才那么难捱，都坚持住了。怎么现在突然这么伤心？”
乔正风上气不接下气：“我……我的掌纹……被划花了……我爸说……这……这是个好掌纹……天生就是……大富大贵的……命格……”
“好掌纹？你是乔家的二少爷？”燕攸望听过乔家的那点轶事，此时心中了然。
乔正风点头，他不打算往下说了，他想，这人肯定不会理解自己。他是庶子，所有人都对他的来历很不齿，他活到现在，唯一被父亲夸奖过的，就只有掌纹。而现在，他连掌纹都失去了，还有什么安身立命的本事呢？
“小乔，不要难过，”燕攸望眼睛弯了弯，笑容温柔，他将手搭在乔正风头顶，按低了几根翘起来的头发，“掌纹没了就没了吧，与其依靠那些，不如依靠自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全城死亡请大家收藏：(m.zhuiyo.com)全城死亡追哟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