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薛旿自认为自己虽说算不上好人,但也并不能算得上恶人。但是自从往家里带了这家伙回来,薛旿可觉得自己游离在好坏的极端,不可琢磨不可说。
这家伙阴沉的要死,手脚俱断躺在床上瞪着他那双赤红的眼睛,似乎自己只要一走进就会咬断他的脖子。
薛旿搬了一把小凳子,一边看这家伙的脸色,一边往前挪,大约距离床边三四步,薛旿放下凳子,坐下来,视线移到那张虽说好看可是阴冷防备不怎么讨喜的脸上。
“你看,我总是要称呼你的,对不对,哪怕不能告诉我你的真名,阿猫阿狗你总得选一个出来吧。”薛旿打算从轻松一点的话题开始。
“陆,遥……”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发出声音,沙哑的有些刺耳。
薛旿望着他,便见他闭上眼睛,似是又要睡过去,急忙起身走上前,刚刚迈出一步那人又忽然睁开眼睛,防备地盯着他。
“随便你吧,陆遥就陆遥吧,这名字我也是随意说的,你觉得可以那便可以吧。”薛旿叹口气,“你先别睡,好歹吃些东西。”
按照巫大夫的说法,现在病人急需要营养,可是也不能大鱼大肉的往肚子里塞,那样反而会让身体承受不来,只能让他多吃些白粥。
薛旿自己也尝了尝自己煮的白粥,虽说不至于难吃的难以下咽,可是的的确确什么味道也没有,米汤的味道残留于齿间,说不上的寡淡。也不知道自己捡回来的家伙会吃几口,想来他脾气也差,说不准会一个气急将碗砸在地上。哦,不可能,那家伙现在全身上下能动的大约只有脖子了。
想到这里,薛旿不由得想笑,甚至想坏心眼地捂住他的嘴巴看他那双眼睛流露出愤怒的情绪。
谁知他刚刚吹凉了粥,将勺子搭在陆遥嘴边,陆遥却半天没有动静,薛旿皱着眉头看他,以为这家伙又犯了哪门子的抽,抬头看去,那家伙原本骇人的血色眼眸却带了一丝的迷茫,显得无辜之至。
“粥,虽然没什么味道。”薛旿尽可能的将语气放得和缓,如同给幼儿说话一般。见陆遥神色依旧迷茫,薛旿大惊,“你不会没有喝过粥吧!”
从前在道馆,为了修习,众人都吃的清淡,常常煮粥,在粥里放些菜叶便是提味之法,长年累月吃下来,直叫人味觉衰退。薛旿记得每次下山,最开心的莫过于去菜馆,嘴里终于有了些油水味。
如今见了不知粥为何物的家伙,一时间都不知做何反应为好。
“你……”话还没说完,陆遥就将勺子一口咬住,薛旿抽了抽都没有把勺子抽出来,粥没有进嘴,大部分都顺着嘴角流下去。
“床!你敢弄我床上试试!”薛旿急急忙忙拿手去擦陆遥嘴角,手刚刚伸过去就被陆遥转头咬住,疼得薛旿脸色一下子变白了,“松嘴!松嘴!”
“你倒是换根手指头咬啊!”薛旿好不容易将手拔了出来,果不其然的见了血,薛旿将手上的指头放在嘴里舔了舔,一股血腥味,看着这只白眼狼气得直翻白眼,索性拿了勺子敲了敲对方的脑袋,对方躲不及,硬生生受了一勺子,在脑门上留下了一点点白粥的痕迹。
巫大夫说他自幼习医,第一次将一个死成一滩的人从鬼门关拉回来,还拉回来的如此之快,仿佛陆遥不是肉体凡胎,而是莲藕人一般。
薛旿无奈道:“您大可直接夸一夸您医术高超……”
巫大夫边翻白眼边挖了一勺子西瓜往嘴里送。
看着陆遥终于可以慢慢扶着墙移动,薛旿心情也甚好。陆遥性子拧巴,仿佛在那阴暗潮湿的墙角生了根,遇到些阳光就觉得是毒物。初时盯着他的模样,就像是困兽,薛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指,当初陆遥咬下去的时候可一点也不含糊,确实有一副好牙口。
再之后,那人四肢不能动,只能任由他将白粥喂给他,脾气也不再那样古怪,只是不多说话而已,
“啊!”声音嘶哑且低沉,原本不甚清晰,但是薛旿一下子站起身,跑去陆遥身边将随后将脚步不稳的陆遥拉至身后
原来墙角处游动着一条蛇,阴森森地吐着信子,薛旿快速伸手掐住那条蛇,询问陆遥有没有被咬伤,半晌都没有听到身后的回答,转头看去却见陆遥恢复了些许红润的脸色又变为苍白,身体摇晃似乎下一刻就要摔倒。
薛旿急急忙忙扔了已经晕过去的蛇扶住陆遥。谁知陆遥却甩开薛旿的手,一步一步走到那条蛇的旁边,熟练地死死捏住七寸。薛旿看陆遥脸色变化,小心翼翼问他发生何事。
陆遥摇了摇头:“我再想一想……”
薛旿将午饭做好,叫了陆遥好几声都没有回话,只得亲自来拎这耳朵不知去了天上还是地下的家伙。
陆遥正在艰难地同笔墨纸砚做斗争,他用执筷的方式拿着笔,沾了沾墨汁就往纸上涂,不是弄了一团墨迹就是笔分了叉。他浑身紧绷看着就像面对着手法高超的敌人。一边站着的薛旿原本老老实实打算拎了他直接走,看到了陆遥这副架势却也不禁好奇,暗自思忖这人究竟写的字会如何惊为天人,想到这儿薛旿暗戳戳地往前蹭了一小步,这一看不打紧,绕是他有心理准备也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刺激,打算撒腿跑去洗眼睛。
陆遥咬着牙拿着笔,想法甚好,甚至为了扣字句彻夜辗转反侧,可是兴高采烈编好了说辞却卡在了写字这道坎。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想让别人写,哪怕自己写得再丑。
“我去休息了。”陆遥匆匆扒完了饭便转身离去。
薛旿拿起碗下压着的纸,展开,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薛旿,陆遥。
喜欢百有一用是屠龙请大家收藏:(m.zhuiyo.com)百有一用是屠龙追哟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