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被新君如此体恤，名为雨化田的小太监自然是伏地跪谢君恩。
林如海正要摆摆手，让这个东厂小挡头退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便对他道：“朕让你回到扬州后做一件事。”
雨化田跪在地上道：“陛下尽管吩咐！奴婢粉身碎骨也会做到。”
这一番表忠心让林如海微微点头，对他道：“朕无需你粉身碎骨，只是看折子里写巡盐御史林如海要过继的那个儿子可能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格，朕倒是头次听说，朕想看看他的容貌。”
这听上去陛下是不用自己粉身碎骨了，雨化田心中既松口气，又有些遗憾，对帝王的“猎奇”，他当下叩首表示，当竭尽全力办好这差。
林如海这才点了点头，打发他离开。
戴权看他再次执起笔墨，就识趣地跟着一起退下。
待戴权等人离开后，林如海将笔放在一边，再次将那密报看了一遍，就将起放在龙涎香烛上点燃，丢到了火盆中，才对着空空四周一拱手，低声道：“老伴伴，林如海乃是朕的肱骨之臣，心无私念，一心为公，朕观他在扬州所行所为，颇有托孤与朕之意，朕怎舍得让重臣寒心？若他独女入京，烦请老伴伴照拂一二，也是朕的一番心意。”
他话落便有一道果决之音传入他双耳之中——
“喏！”
林如海这才放下心来。
他在成了林如海后，本来也不知晓这位极其厉害的“老伴伴”的存在。
在他心中郁郁，不愿服用汤药时，这位神乎其神的老太监才出现在他身边，一番忠心劝解，见林如海不听劝（其实惊呆了），直接给灌了汤药。
谁见过敢这么对皇帝的太监？
哪怕这个皇帝只是个空有虚名的皇帝？
林如海后来几次和这位老太监交谈，才隐隐得知他乃是太|祖身边的随侍，太|祖临终之时，命他守护帝皇，守护徒家江山，手中执掌着一支密报机构，无论是锦衣卫，还是东厂，都难防其渗透。
这让林如海看到了几分希望，明白这就是新皇的底气。
新皇虽然没有玉玺在掌，事事都要遵太上皇的意愿为先，要做到“上皇喜帝亦喜”、“上皇怒帝亦怒”，可皇帝之名，到底让他有了大义，让他得以有了自己的力量。
林如海也问过老太监，太上皇是否知道他已转投新君？
老太监像是不在意地笑答：“奴婢只忠太|祖，只忠陛下，只忠这徒家江山，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难道陛下不是他的儿子，不是太|祖骨血吗？”
老太监的这番话，终于让林如海明白太上皇为什么在新皇登基后，突然各种看这个儿子不顺眼。
因为老太监的转投，显然不在这位太上皇的预料！
这才应该是太上皇心中不快，甚至连皇后去世也不给半点体面，处处刁难的原因。
而此刻雨化田毕恭毕敬地跟在戴权的身后。
待出了小小的书房，快走出毓庆宫的时候，戴权才转身拍了他单薄的肩膀道：“在咱家面前，哪用得着这么拘束？咱家和你那义父可是相交莫逆，你是他半子，自是咱家的子侄。”
雨化田笑道：“正因为如此，侄子才待您更恭敬，更不能抖起来。”
戴权极喜他的嘴甜，更重要的是两边都是一条船上的，小声教诲道：“陛下对林家用心着呢，你歇几日再回去，回去以后对他们多照应一些，别让什么阿猫阿狗的给他们家添烦添乱。”
“喏！”
戴权又笑着拍了拍他，转手给了他一个荷包道：“你义父时常跟我提起你，头次相见，这玩意儿是陛下赐我的，你收着。”
雨化田顿惊，他早听义父曹少钦说过，这戴公公最是忠心不过，可除了对陛下的满腔忠心，可也免不了俗，嗜好金银！
虽然义父也说两人关系极好，但太监和太监之间的“关系极好”不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吗？
哪想这戴公公居然还真当他作晚辈看了？
戴权见他呆愣，就直接扯了他的手，放到他手心里，对他道：“好好当差，让陛下记住了你，你就能熬出头了。”
雨化田当即又跪谢了一通，心里倒是真有几分感动，本来准备好打算孝敬戴权的荷包也没拿出来。
既然戴权真的将他当子侄看待，他又何须外道？
待他走了，戴权又重新回到殿外亲自候着。
林如海听到动静也不以为意，自从知道老太监的存在，他再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更不担心身边人的忠心。
雨化田出了东宫，就自行找了个去处歇着。
只是心里少不得琢磨起了那道皇命——陛下怎么会突然想知道林如海的嗣子长什么模样？
难道这孩子……身份特殊不成？
他微微眯眸，用心记下了此事。
戴权说得对，想要熬出头，就得让陛下记住他雨化田这号人物！
这差事，他保证办得妥妥当当！
*
再说扬州，李寻欢带着一双儿女拜见花母，自然被留下用了晚膳。
因为人不多，黛玉年龄又小，并未男女分桌，而是大家同坐一桌。
因为李寻欢并两个孩子都在孝期之中，所以都是素斋，众人也没有饮酒，可花尽觞长袖善舞，李寻欢也不愿将氛围搞得冷冷清清，也跟着插科打诨几句，再有花母和花尽觞之母许氏时不时逗逗林珂，夸赞黛玉，倒是热热闹闹用了一顿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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