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便听这小姑娘泣道：“都是玉儿不好……若玉儿……若玉儿是个男儿身，父亲和太太何须如此……”
李寻欢心一颤，大声道：“莫说这种话！我们林家本来就人丁不盛，与你何干？便是女儿家，也是我们林家骨血，不许再乱想。”
他话落，就只听得黛玉呜呜哭声。
李寻欢心里一叹，哭出来也好，也好……
可他的眼圈却是红了。
黛玉的哭声像是将他带回了他的世界，回到他十七岁那年，回到独自在京的他，在接到长兄逝世的讣告时。
那时的他气急攻心，口吐鲜血，想到自己再无亲人可依，那一刻他恨天恨地！
恨天无情！
恨地无德！
更恨兄长无情，居然狠心撇下嫂嫂和他，就这样撒手而去；恨父亲只为状元之名就郁郁而终，更恨自己！为什么只中了探花？
李寻欢含着泪光，轻轻拍抚着黛玉。
他尚是男子，能顶天立地，可黛玉只是个女儿家，小小一颗玲珑心里，又装着多少心酸？
老福看着这对相依而泣的父子，更是老泪纵横。
太难了，老爷太难了！
李寻欢也没有放任黛玉一直沉浸悲伤中，过了会子，他找了个时机试着点了黛玉的睡穴，倒也顺利地点睡了她。
待她的奶妈将人抱走后，李寻欢才对老福道：“太太的那些书信拿来，我且看看。”
贾夫人病中频繁和母亲通信，肯定事出有因，待翻看完毕，李寻欢心中不禁一叹。
这位贾夫人也不容易。
贾敏一面不忍林家断嗣成了绝户，也认为那些林家旁支虽然人丁寥寥，翻不起大风浪，便是过继了嗣子，黛玉有荣府撑腰，也翻不起风浪。另一面又不舍这林府家产，只她自己的嫁妆便不是小数，何况还有前面四代主母的嫁妆？
虽然书中未曾写明，但李寻欢在字里行间看得清楚，这贾夫人想在生前想托付母亲一笔家私，这是她为女儿留下的私房。
李寻欢看罢，也只能叹一声爱女心切，其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至于钱哪里来的，李寻欢只让老福去查。
倒不是他在乎这笔钱，他只是要搞清楚，这林府的钱到底有没有到了贾家老太君的腰包。便是姻亲，钱的去处也是要明白的。
老福称是。
李寻欢却没让他走，既然在贾夫人这里也没有看到什么蛛丝马迹，他就只能从老福这里挖消息了。“你是府上老人，见识也不同他人，你且帮我想想，太上皇这到底是为了何意？”
老福没想到李寻欢居然问他这种大事。
这老爷自从病了一场后，许多细节上都有些不同，就连一些小习惯都有了变化，可老福也不敢多想，此刻思考后回道：“怕还是在甄家。那潢海铁网山那事到底过去了，太上皇禅位也有了几年，怕是渐渐看看淡了，且这人上了年纪，也就心软念旧，而甄太妃和那位怕也有些心思……今上羽翼渐丰，让您来查盐政，就是想在这铁桶一般的江南官场插个‘榫子’，帮他管住钱袋子，也要当一双眼睛。”
“只是太上皇或许不想让甄家就这么倒了架子，可又怎会想再来出兄弟相残？难道一出铁网山还不够吗？可您在来扬州前，也是心里眼里只有太上皇和皇上的纯臣，这一年也只管为朝廷管好盐政，旁的一概不问，太上皇又怎么会不知这些？”
老福话到此处，缓缓道：“所以老福妄自揣摩，怕是那位许总督——”
李寻欢接道：“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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