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田银时有个习惯,每回放学,都要到厕所解个手再回家。
那年,他年纪不大,国小一年级,七八岁的年纪。刚从幼儿园随意任性和稀泥的自卝由里,一下子被卝拘束在规规矩矩严正的教室。
他的心情,有些抑郁。
刚上学第一天,他不改他的小习惯,背着双肩背包,撒腿就往学校厕所跑。
走道拐个角就到了,他穿着小球鞋,飞也似的跑进去,那样子看着仿佛十分着急。
然而,他只是,想赶紧解完手,去赶学校的校车。
校园里的学卝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他进厕所的时候,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他拉下校服裤子,捏着自己腿卝间的小东西,哗啦啦的一阵声响之后,尿完,收进去,拉好裤子。
做完后转身往外走,想起来,没洗手,又给折回去。洗手盆有些高,他踮着脚尖,正要拧水龙头。
忽地,耳朵里听见了什么。
窸窸窣窣,断断续续,有些难受,是谁在喘气。
他僵着不敢动,身卝体一激灵,想起了每个学校厕所都会流传的鬼故事。
小心脏窝在胸腔里,动次动次,吓得半死。
洗手池的那面墙壁,有一张巨大的镜子。他好不容易壮着胆子,向上剔起了眼珠子。
透过那面镜子,看见了惊弓之鸟似的自己,也看见了身后一排隔间,正对着他的那间,关着门。
门板底下的缝隙里,隐隐约约有两条腿。
他还是个小孩子,只有七岁,特别怕鬼。张着嘴,猩红的眼珠子瞧住那个门缝,抖着上下唇,哇的大叫一声。
脑子里知道,得赶紧撒腿丫子逃跑,可是自己的小脚,扎了根,不听话,动不了。
这时候,身后隔间的门,突然打开了。
他不敢看,把眼睛闭起来。心想,完了要被鬼吃了,几天之后,他就会变成这个学校这间厕所的,又一个传说。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他只听见一个低低沙哑的男生的声音,淡淡的向他探问。
“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他听着这声音,虽然冷,但不像鬼叫像人声,于是大着胆子把眼睛睁开。
镜子里,映着个人,高高的个子,黑直发,蓝眼睛。
他哇的又一声,这一次,不是大叫,直接就反身,抱住身后的人,哭得心有余悸胆颤心惊。
说实话,他被吓得不轻,如今瞧清楚了吓唬他的不是鬼是个人,终于安下心,有种大难不死的庆幸。
那人比他高一个头,轻轻的克制的喘了一声,表情上看着比他还要难受。
他于是放开他,退几步,擦着自己的眼睛,哭得矫情,一滴泪水没有,眼眶和脸颊都是干燥的。
那人发着抖,紧卝咬唇,好像生了病。
他看着他,明明对方的个子高他一大截,却攥着拳头,欲言又止的,仿佛很虚弱。
他一下子很好奇,抓着自己的双肩背包的肩带,半踮着脚尖凑近过去,几乎就要撞着对方鼻子。
“你怎么了?”他眨着眼睛问。
那人吓一跳,往后退一步,定定的看他,下了巨大的决心似的,神情纠结且十分痛苦的对他说。
“可不可以再抱抱我?”
只要一会儿,一会儿就可以了,等我捱过这阵难受。
很多年以后。
坂田银时在公卝司的迎新聚会上,被灌了几杯酒,高度酒精,后劲很大。他支着下巴,眼睛半阖,整个人都迷迷醉醉的。
坐了不到半小时,就起了尿卝意。
他于是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厕所去。
酒店洗手间的光线特别讨巧,暧昧的暖色,光艳的照着。
他站在尿池前解完手,提好裤子扣紧腰带,老是不记事,尿完就走,忘了洗手。
已经出洗手间的门了,忽地就想起来,骂一句,又给折回去。哗啦啦的洗完手,关了水龙头,转身抬脚就要离开。忽然听见身后紧闭着门的隔间里,一阵短促的喘息,十分难耐。
他倏地停下来,站着听了一阵,酒醒了大半,眯起眼睛。
“谁在里面?”他问。
他这句话之后,隔间的门被嘭的一声被从里往外撞开,一只手飞快的探出来,一把揪住他胸前的领带猛的将他往隔间里拽。
隔间的门,随即嘭的一声,又被卝关紧。
重新关门,落锁,全是他的杰作,就在他仓促间看清了那个人的长相之后。
他勾着嘴角,有些许醉意,懒洋洋的笑。任由那人拖拽着他绕在衬衫立领里的领带,像条皮赖的狗,甘愿被牵扯。
后背被推撞着撞向隔间一侧门板的那一刻,他甚至,“汪”的一声,叫出口。
“抱我。”
那人压低了声音,随即欺近。
他半眯着眼,自己脖子上的领带在那人的手里绕了几圈。他眨了一下眼,暧昧的洗手间灯光下,盯住一双冷淡艳魅的烟蓝眼,借着黑直刘海半遮半掩。
“一定要这样吗?”
“别他卝妈废话!”
那人用卝力扯了一下手,他脖子上的领带随即收紧,他哼一声,觉得眼前这人比他还兽卝性。
“领带......”他十分可惜的说着,望了一眼自己的领带。在那人的手心里,被捏得皱巴巴已经惨不忍睹了。
“什么?”那人难受的吸了口气,手上阴沉沉的收了力。
他装惋惜,把双手举起来,交叠着放到后脑勺上去,完完全全一副投降的姿卝势。耷卝拉着嘴角,直勾勾的盯着那人瞧,“你上个礼拜买的,今天第一次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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