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室的门敞着,屋外下起了雨,温温吞吞淅淅沥沥。院落池塘里的红色锦鲤浮上来换口气又沉进水底。
灰蒙蒙的初春,所有事物都像是一方方暗沉沉的色块,只有那池子里落了一滴血,是那锦鲤的红。
雨水的寒意渐渐从毛孔渗进骨子里,坂田银时拉上和室的门。
榻榻米上的枕被铺得过于齐整,弱了的雨声显得尤为安静,凉薄的,像那个人,有一种横了心的锋凌。
十八岁从孤儿院出来自食其力的第二年,他在这样下雨的天捡到了男人。
黑色直发,烟蓝眼睛,直板板站在水逐渐涨起来的桥墩边。如果不是因为手中的购物袋破掉,他去捡滚落到河坝草丛里的沙丁鱼罐头的话,也许一辈子也见不到他。
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将他带回了家,并且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明白男人的身世。
土方十四郎,25岁,有自闭症。在他发现他的前三天,男人的哥卝哥死在一场交通事卝故里。失去了依靠和经济来源的男人于是被赶了出去。
因为自闭的原因,男人总是对周围的事物很漠然,就算在他哥卝哥的葬礼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也没有松动出一丝悲伤的迹象。
捡回家的三个月,男人始终冷冷淡淡。
但是,坂田银时还是决定让这个男人的名字入他的籍。
一直以来,他对‘家’有一种迫切的天长地久的感觉,他渴望有一个家人来稳固他经营的家,并且不允许有任何一点损毁。
七年来,他和男人的关系,总算有些亲切。
土方十四郎神卝经质的恐惧着汽车喇叭的声音。
所以坂田银时花了近两年的积蓄,向郊区的一对老夫妇买下了这座带着庭院的旧式老房子。
可是男人似乎并没发现换了住处,他必须借着房门上的颜色来认房间。刚刚搬过来的时候,男人有些生气的指着和室的门问他为什么门上的颜色不见了。
周围的事物来来去去,男人只对自己世界里的东西感兴趣。
屋外的雨更小了一点。
坂田银时把坐在角落里的男人拉起来,“灯都没有点上你看得见?”
“圆形和方形。”男人头也不抬,抓紧了手上的图册。
“好了,到厨房去,我给你弄早餐吃。”
男人看了看手腕,表上的指针刚好是六点半,“不能吃,还没到七点。”
“很快就到了,厨房里的桌布刚换新,上面印着的图案比书上的还好看,你不去看看吗?”
他诱哄着男人,知道男人喜欢明亮的色调和繁复的几何形状,所以他只买有漂亮图案的桌布,以便让男人乖乖的坐在厨房里。但他从不在房间里换有图案的窗帘,为了避免男人不睡觉而一整晚盯着看。
“三角形有,菱形没有。”男人终于抬眼看着他,神情卝动卝摇。
如果不是在一起生活了七年,坂田银时一定还会同一开始一样,为男人的答非所问而恼火。然而现在,他懂得如何卝在男人似是而非的答卝案里找到想要的。
他给男人多加了一件衣服,拉着他离开和室,“你很幸卝运,全是蓝色的菱形。”
男人咀嚼着他的话,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露卝出了一点欢喜的神情。
他甩开他的手,固定且规矩的坐在餐桌右边第二张椅子上。烟蓝色的眼睛里,只有桌布上大小不一的菱形图案。
坂田银时干涩的扯了下嘴角,男人是个自闭的没良心的小东西。
但是男人对他的话有反应,并且愿意回答,已经是个奇迹。
他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已经是六点四十三分。他必须在七点准时将早餐准备好。
男人有许多旁人无法卝理解的神卝经质的地方。
像是三餐都很固定,不到时间点不会吃东西,就算是点心也不行。过了饭点却吃不到东西的话,脾气就会变得很焦躁。
并且,只吃沾着蛋黄酱的食物。
他在厨房里忙忙碌碌,七点钟响时,男人从凝视着桌布图案的姿卝势里抬起头来,朝他举着双手。
坂田银时故意拖延了一点时间,于是男人英俊的脸阴沉得如同屋外下雨的天。
“才晚了一分钟就给我摆脸色,你可真难伺候。”
他把手中的盘子递给男人的同时,上身也越过餐桌跟着探过去。
男人捧着手中放着切片面包和荷包蛋的盘子,催促着他,“接过盘子,然后要和坂田银时接卝吻,才有蛋黄酱吃。”
坂田银时满意的听着,笑着吻住男人淡色的唇。他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才在男人固定不变的模式里加入了自己的东西。
但是,即便是如此简单日常的幸福也没能按照坂田银时的愿想持续多久。
上个礼拜,他在公卝司一年一次的体检里验出了胃癌,至于是良性还是恶性,医院的报告还没有出来。
于是等待,变得异常的难捱。
男人吃完饭,洗了盘子,重新回到房间里。
男人从来不会主动说话,自顾自的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遭的反应时常显得有些迟钝。
就算他在他面前大声吼叫,男人也只是困惑着,露卝出一脸漠然表情。
要一个自闭症患者在你面前表现得像个正常人,是件十分奢侈的事情。这点,坂田银时花了三年的时间才让自己明白。
房间的灯点上,男人一下子眯起了眼。他走过去,从背后将男人抱到自己怀里。男人抓着他的图册,脊背僵硬的微微的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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