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你这么大你连三百块钱都不给我?!”一个略微驼背的小个子中年男人把一个小板凳扔向一个高大的男人,也不知是有意无意,板凳刚好擦过那男人的耳侧,可那人却并没有闪躲的动作,只定定地看着那个暴怒的男人。
“你别再去赌了。”沉默良久,高大的男人终于抬起头,说了第一句话。又看了一眼这个男人,开口,“也别再去找妈了。”
“关你什么事!”那中年男人被戳破心事似的,声调高了起来,带着心虚,“那臭娘儿们不是才发工资吗?怎么这么快就又没有了!”
“你们已经离婚了。”高大的男人闭了闭眼,只从裤兜里掏出五十块钱放到桌面上。
然后转身就走。
……
“阿晟啊!怎么又在店里睡?”
隔壁店的店主是个缝补裤子配钥匙的老头儿,生在这条村长在这条村也老在这条村,不敢说什么事他都知道,不过无论关于什么,他总是能掌握第一手消息,顺便能把几十年前埋的根也给挖出来。
看着后辈长出生,看着他们长大,也看着他们老去。
“嗯,昨天他回来了。”农定晟笑笑,拒绝称呼自己父亲为“爸爸”。
“哎!”刘志威,也就是那个阿伯,摇着大蒲扇,一脸痛心,“要不是你那死鬼老爹耽误你,你也不至于……”
农定晟没说话,只拿着个小板手在一堆螺丝里边儿挑来挑去。
农定晟这个名字是他爸农家兴起的。很明显这两个名字没有一个能让他们的期望实现。农家不但没有“兴盛”,能不穷困潦也不错了,更不用说现在这个家就靠农定晟养着。农家兴看明白自己这辈子不是什么出人头地的命,整天只知道赌钱的他差点就要把自己孩子起名叫“定胜”,十足十的赌徒思想。
后来花了二十块钱叫一个算命的给自己儿子算个命,发现自己儿子的命也平平无奇,他这时候又不信邪,偏偏要跟老天杠,那就干脆叫“定胜”,一定胜利。不管是什么,赌钱也好做工也好,什么都胜利。
直白得令人咂舌。
“晟”这个字,农家兴本来还不认识咧!后来经了街坊邻居一劝,说老是赢会被天收才改了这么个名字。实际上是怕这个尚在襁褓的婴儿还没长多大呢这一生就被这不争气的老爹给连累了。
实际上也正是如此。农定晟都二十八了,在这个小村子里头早就该收拾收拾准备结婚了,可他偏不这样,不仅如此,连三姑六婆给他介绍的女孩子,刚开始见面时这气氛还好好的,转过头来一个两个的就都跑了。
“别介绍人了,免得人家受苦。”农定晟还在收拾刚进货回来的纱布——天气变热了这挨家挨户的纱窗也该换了。
“你啊!”刘志威恨铁不成钢地一拍大腿,“要是只有你一个人……”
光凭这吃饭的手艺一间店铺,哪里会讨不到媳妇儿哟!更别说这农定晟浓眉大眼五官周正的,身板又够结实,要不是老穿着件破旧T恤以为他是个民工,实际上那肌肉比电视上那走来走去的模特儿还要好嘞!
……
这是一个相当发达的城市。在这个GDP排名常年全国前几名的城市,谁也不会料到在这座城市的另一面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一个被吹得天花乱坠“城市下的最后一片净土”里有一个烂赌鬼,一个摇摇晃晃的家,无数个还在为生活奔波发愁的人。
有人在市中心纸醉金迷,尽情挥霍;有人却在为了省那么一点电费宁愿挤在逼仄的小巷子,窝在闷热的房间里只开着一把节能小电扇。
而当这股靡靡之风刮到了这个小镇,谁又将改变呢?是谁改变了谁?
……
“你听说没有?”来农定晟店里的两个年轻人用那种假装是悄悄话实际上说得很大声的语气,“那个阿贵!哎呦呦去了趟城市里的夜总会卖了几次屁股后走路都带风的!”
农定晟没对他们的话有任何反应,他只琢磨着这个手表是怎么回事儿。手表有点儿年头了,这修不修得好是一回事儿,要是不小心把东西给人弄坏了就不好了。
“哎我说,大哥,你这身板,哦不,身材不错啊!”其中一个年轻人突然凑近了农定晟,前前后后打量了一圈,终于得出结论,“可比那个阿贵好多了!”
另外一个故意比了个兰花指,娘娘腔似地,“哎呦人家现在叫安迪!”
农定晟依旧不抬头只忙活着自己的。等那两人都要以为他是个哑巴之后才抬起头扫了一眼,开口,“两个灯泡,三十。”
然后那两人就悻悻地走了。
直到关门了农定晟还没琢磨明白这块儿表是怎么回事。
刚一回家到路口就看见几个人堵着他了。
“晟哥,月尾了该还钱了吧!”花臂男嘴里叼着根烟,倚在墙边,旁边的几个小弟只弓着背给老大端茶送水。
“我说了我不会给他还钱。”农定晟并不怕他们。他们只不过是欺善怕恶,谁不知道这里的地头蛇一边说着“赌博犯法”,一边又在自家的一楼二楼都摆上了麻将桌。
“那可怎么办呢?”花臂男装作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你老爹现在又不知道跑哪个屎坑里去了,又只有你一个儿子,父债子还,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吧?”说完还为自己一口气说了三个成语得意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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