冕旒 下
中秋佳节。
宴请群臣的宫殿此时灯火辉煌,照的整个大殿纤毫毕现。
宁杭就在这光影摇曳里,浅酌了一小口酒液,垂眸看着底下噤若寒蝉的众人,嘲讽地笑了笑:
“是今日的筵席不和众位卿家胃口么?为何不执箸?”
众臣依旧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生怕行差踏错继而粉身碎骨。
如今的圣上脾性着实难测。为防多说多错,则干脆闭口不言。
唯独丞相举起酒杯,抬头豪饮了一口,随即满意地笑眯了一双眸:
“好酒!”
宁杭斜睨了他一眼,又看向诸位大臣,叹息一声:
“想必是没有歌舞尚不尽兴。来人呐,传歌舞。”
内侍应诺而去。不多时,便有窈窕女子步入大殿,挥起水袖,翩翩而舞。
直到此时,众人方才开始用起酒水,这深旷的大殿才逐渐热闹起来。
底下的觥筹交错宁杭只是冷眼看着。
他在等。等一个天赐的良机。
殿中舞姬水袖飘然,似御风而舞,还有一丝幽香随着水袖的舞动在大殿中发散开来。众人如痴如醉,只觉眼前歌姬一举一动,恍若仙人。
这番醉人的风姿很快便让众人的目光渐渐聚拢,不由赞叹一声:“天人之姿”。
宁杭举起酒樽,借此掩去了唇畔的一抹冷笑。
舞姬再次冯虚而起,却是从那一握纤腰拨出一把小巧的匕首,直直刺向丞相咽喉。
骤变陡生。
众人还保持着之前言笑晏晏的样子,眼睁睁看着丞相倒在血泊中,没了气息。
“刺、刺客!”
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也不顾殿前失仪,大声呼号。
其他人仿若大梦初醒,连忙上前查看丞相情况。
“陛、陛下……丞相大人……”
兵部尚书惶然抬头,看向端坐于大殿之上的帝王,想要让他严惩凶手。
却只见年轻的帝王勾起红唇冷冷一笑,端起酒樽惬意地抿了一口,语气里面是三分漫不经心和七分的快意:
“死透了?”
继而抬手朝着站立在大殿中的舞姬招了招手:
“蕊姬身手不错,赏!”
尚书瞳孔惊颤,满脸的不可置信:
“陛下?”
宁杭放下酒樽,缓缓步下丹陛,立在了尚书面前:
“今日这场筵席,用的玉盘珍馐价值万金。只是不知,这天下难得的万金筵席,卿家可还满意?”
“你……你这个昏君!”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尚书怒气翻涌,竟是生生吐了一口鲜血出来,他颤颤巍巍指着眼前面目可憎却笑得风轻云淡的昏君:
“家国不幸……家国不幸啊!”
宁杭负手而立,看着那些瞪大了的瞳孔,笑出了声:
“家国不幸?除了你们这帮国之蟊虫,自然就是太平盛世!”
有武将拼尽全力想要与宁杭同归于尽,却被宁杭用手中宝剑生生捅穿,含恨而死。
滚烫的鲜血喷溅在脸上,烫的宁杭一颤。他抬手抹去,看着满殿死不瞑目的尸体,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淌了出来。
过了许久,宁杭踉跄着走出大殿,看着天边泛起的曦光,终于力竭,倒在了殿前的白玉石阶上。
眼前的天依旧是四四方方,仿佛是被禁锢在一个方寸之大的牢笼里。只是如今再看,却像是从未见过一般,天幕低垂,星子闪烁。看的他津津有味。
宁杭闭眸。
从今往后,那些出现在梦里的狰狞面孔,那些诡异的嬉笑声,终于消失了……
他就在这宫殿台阶上,背着身后的尸山血海,哭的无助又疯狂。
头上的帝王冠冕早就散落。那一串串的冕旒落在了地上,发出玲珑的碎玉声。
宁杭呜咽着,迎着初生的朝阳,终于吐出了胸中那口憋了十数年的浊气。
他摩挲着自己袖口上的天家龙纹,长叹一声: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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