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寒一直惦记着下午的六点，所以课上安排的课程能完成的都完成了，王赟当他是受了打击学乖了，没想到中午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顾妄带着个个子矮矮，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男人穿着件V领毛衣，下巴留了两缕胡子，看起来年纪不小了，颇有礼貌的冲王赟打招呼，只不过说出来的普通话有些不标准：“你好。”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倒是顾妄，整个人不怕冷似的穿着件薄薄的衬衫，慵懒的倚在门上，跟他打过招呼眼神就飘到了门外。
不多会儿，池寒到了，顾妄就站直身子，对池寒一笑：“哥给你请的老师到了。”
“嗯。”池寒应了声，走到顾妄身边看向那男人伸出手：“你好，我叫池寒。”
“你好，斋藤奈野。”对方推推眼镜框，颇为严肃的介绍，只是那说话的感觉就跟舌头卷了一圈蹦出来的一样，听着有点难受。
“他是日本来的漫画老师，据说知名漫画家的弟子，在日本也算小有成就。”顾妄一手插兜，有两缕头发落下，狭长的眼怎么看怎么不正经，说出的话也很欠揍。
“顾先生，我的老师在国际是很有地位的漫画家，请您尊重！”说完还鞠了个躬。
“……反正以后就教你漫画了。”顾妄挑挑眉，还是转头看池寒。
池寒脸上带了点笑意，对着斋藤奈野低了下头：“斋藤老师，我哥比较不会说话，不要放在心上，以后请您多指教。”
“嗯。”斋藤奈野点头，看着池寒的眼里终于多了丝满意。
顾妄咳了声，低头掩饰飞速扬起的嘴角。
他家一向冷脸的小崽子居然会帮他打圆场，哈，这可是别人没有的待遇！
把人送来顾妄就走了，他的行李还没有收拾，昨天一顿操作，谁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哥。”池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跑几步拉上他的手腕：“要提前走？”
“嗯。”顾妄摸出根烟叼在嘴里没点燃，一旁几个老师往这看也没办法说。
“以前，身边没人出远门。”所以很多东西还没习惯。
池寒看着他，伸手把他嘴里的烟抽了揣进裤兜里：“你注意安全。”
“嗯，我会经常让白铎过来的。”顾妄嘱咐了句，末了又拿出张卡递给池寒：“对了，这是我的副卡，刚刚忘了。”
这手一伸出去，顾妄就想收回来，特么第一次谈恋爱，有些东西得注意，他这么直接的给钱，小崽子会不会自尊心受伤？
“你刚刚就在犹豫这个东西？”池寒接过卡，卡的温度很烫，是被人捏着很长时间才有的温度。
“哥，我以前可是流氓，脸皮很厚的。”池寒轻笑了声，把卡揣进了贴着大/腿/根的裤兜。
天冷了，过道吹过的风也是凉飕飕的，顾妄耳边没剩下什么，就剩下池寒那满是笑的眼睛。
真好看啊，那里面装着的也是他。
“等我回来。”
“嗯。”
……
整个下午，池寒都是跟着斋藤在学习漫画，斋藤对这个不会打人体，却能很好搭配色彩的学生很头疼。
池寒不是不会画人，就是过程跟看恐怖片似的，他喜欢先画出整个骷髅头，再画成人，那过程血腥又刺激，以至于池寒画的人再有美感，斋藤都觉得那人物怎么看怎么诡异。
“老师不是画过恐怖漫画吗？为什么会害怕呢？”
午后的教室里，一人一画板，白衣的少年拿着画笔，窗外是随风摇动的枝丫，迎着一束光，这应该是一幅极致美感和活力的画面。
可少年眼神深邃，嘴角似笑非笑的牵着，眼尾带红，斋藤有一瞬间记起，自己画过的那本恐怖漫画里，有个杀人变态，长着一张诱惑人的脸，却喜欢把人活活解剖。
眼前的池寒，就好像漫画里的角色活过来一样，斋藤显得激动又有些许害怕：“你的人体，不能这样画，后面的结构容易不协调，崩塌，就算是画恐怖漫画也是一样的！”
“可是我没有崩，画出来的和老师的一样呢。”池寒抿唇，一幅苦恼的模样，干脆的撕下斋藤不满意的那张画，拿出另一张。
斋藤一怔，这张画纸上就是他刚刚想起的那个角色，画上的角色拿着张白色面具，嘴角的血艳丽又妖娆，眼神空洞又深陷，比他原来的多了几分诡异，就是上色模糊，粗看又觉得没什么缺陷。
斋藤眼睛一亮，激动的飚了两句日语。
“啊，天才！”说完又转回普通话：“你已经有自己的画风了……”
“老师。”池寒收了画，微微一笑打断斋藤的话：“我需要您教我漫画的构成，整体，基础的我不需要。”
“啊，好……”斋藤摘了眼镜，眼底迸着兴奋的光，坐到了池寒旁边。
池寒往旁边挪了挪，就听斋藤说了句：“你会讲故事吗？”
经过一番讲解和实践。
池寒觉得，对他来说这世界上最难的事大概就是讲故事。
下午剩下的时间都被池寒询问故事的主线是什么意思？高/潮又是什么？
斋藤有些崩溃，学生会画不会讲故事是一种什么感受？
大概是崩溃想放弃又重燃希望的心脏跳动和窒息感。
中国话容纳词汇量不多的斋藤满头汗，开始上手比划了：“池寒，我觉得……啊，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艺术来源生活，你可以讲讲自己的故事。”
“我的故事？”池寒皱眉，眉宇微冷，以往的事情他并不想回忆太多。
“也可以是身边人。”斋藤拿出手帕擦了下汗。
身边人？
池寒脑子里立马闪现顾妄的脸，像是一束光就闯进了他的世界里。
“老师，这是作业吗？”池寒仰头，嘴角带了抹淡笑。
很浅，很阳光。
是个少年该有的样子。
斋藤忙点头，一个下午，他还没见这少年露出过这样的笑容。
“好，我会交作业的，现在，我要下课了。”
现在四点半了，顾妄就算再怎么早，也早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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