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本来是关着的,嘭的一声,被易时卿打开了,他带着风风火火闯九州的气势,直接冲进来,一看,顾琛正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听到声响抬头看他,目光有些犹疑。
易时卿一下子冲到他面前去,指着他喊起来:“你凭什么要给夏汐钱?我又没说我不给她,你凭什么自作主张?你以为你是谁?这件事跟你明明就没关系!”
这话一气呵成,易时卿顿时觉得畅快不少,然后,他听见身后响起嘀嘀咕咕的声音来。
“这是谁啊?”
“就是24床那个老太太女儿的前男友,你不知道吗,气得老太太血都不回流了的那个。”
“喂,你声音太大了,你注意点,听说还是顾琛以前的校友呢!”
易时卿后知后觉地偷偷环视了一圈。
科室内所有的医生,还有护士,都坐在办公室里面,围着那张大桌子绕成一个圈,坐得特别整齐,主任坐在前面,前面的白板上,还挂了一张大大的胸腔CT片,此刻,所有人都盯着易时卿,有的不屑,有的厌恶,有的好奇,有的,一脸看热闹的兴奋。
易时卿缩了一下,犹豫着,看向顾琛:“你们这是在……”
“会诊。”
顾琛盯着他,蹦出两个字来。
“哦……”易时卿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点点头,故作镇定地转过身去,“那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你给我站住。”
顾琛站起身来,回头对着主任道了个歉:“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一下。”
主任的脸色非常难看:“快去快回!”
易时卿头也抬不起来了,顾琛就跟在他身后,两个人走了出去。
停在楼道里面,易时卿转过身,非常艰难而挣扎地说:“我……不知道你们在会诊,不好意思啊……”
顾琛盯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一下。
“你,你笑什么啊?”易时卿有些恼了。
“我在想,易时卿,你果然还是这么没脑子,这么不识好歹。”他嘴角扬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易时卿愣了一下,“你还说,还不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要给夏汐钱?”
他很认真的,一脸埋怨的表情,恶狠狠地瞪着顾琛,而顾琛却止不住地笑,这让易时卿更加生气了:“你笑什么笑啊,脸抽筋了吗你?”
顾琛摇摇头:“从我再见到你之后,这好像是第一次,你这么没道理地,理直气壮地,厚着脸皮地,疯疯癫癫地,无理取闹。”
“……”易时卿确定这是在骂人。
“虽然——”他拖长了声音,声音里面融进了浓浓的笑意,“这是你以前每天都在干的事儿。”
易时卿怔了怔,不满地瞪他:“我在和你说正事。”
“好吧。”顾琛摸了摸下巴,“我为什么要给夏汐钱?因为易时卿问我借钱了,虽然他后来说了不要,但是我已经答应借了,我这个人呢,不像易时卿一样说话不算数,所以这钱我还是会借,易时卿可以不领这个请,算我一厢情愿,现在你明白了吗?”
“你……”易时卿皱着眉头,“你比五年前还要不可理喻!”
“嗯,过奖了,不过想了想,其他的我也……”他脸上的笑意慢慢退却,“没有什么能够为你做的了……”
易时卿没有说话,而顾琛侧转身:“我要回去了,不然主任又要说……”
一个外力拽住了他,来自衣服,他回头,易时卿正抓住他白大褂的腰际,声音像蚊子哼哼一样:“你在可怜我?”
“我在心疼你。”他脱口而出。
易时卿把他的衣服攥得更紧了,听见他又说:“我们曾经是朋友,不是吗?我不想看到我的朋友这样生活,就算他已经没有拿我当朋友,就算是我一厢情愿。”
然后,他伸手轻轻推开了他的手,说:“我真的要回去了。”
“顾琛……”易时卿看着他的背影,“谢谢你,还有……”
顾琛的脚步顿在那里,听见他又说:“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他摆了摆手,低头往前走。
为什么要帮助这个不识好歹的易时卿?他问过自己很多次,最后他只能归结为这样的原因——不想看他这么落魄。
他早已经没有大少爷的命,但还死死拽着大少爷的病不放,他知道等他回去以后,主任少不了要狠狠批他,但他倒是挺高兴,最后——如果说,这是最后一次见面,至少他多少还说了一些自己想要说的话,至少,到最后易时卿还是那个不可理喻的易时卿。
易时卿任性而嚣张,自负,叫他总是没办法忽视掉,而今易时卿还是那个易时卿,不过他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顾琛了。
…………
这几天,易时卿痛定思痛地思考了一下自己的人生,然后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你开什么玩笑?”晚饭的饭桌上,易妈妈啪的一声把筷子摔在饭桌上,“你脑子进水啦?你看看咱们这日子过成什么样子了都,你现在还跟我说你想上学,你真是嫌事儿不够多是不是?”
易时卿还端着饭碗,咬了咬嘴唇:“我知道,所以我说,我自己会想办法的啊,再说妈你想想,我之所以挣不了钱,不都是因为我学历太低吗?如果可以拿到本科的毕业证,我就可以找好一点的工作了,也没必要成天做服务员这种吃力又不赚钱的活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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