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的这几日，向暮知的病房特别热闹。
先是常毓予每日准时报到，送上亲手料理的三餐，接着严以爵又会带来新鲜出炉的麵包，随之两人就开始斗嘴吵架，最后被樊尚轰出病房。
樊尚冷着一张脸碎唸，“一群笨蛋，老是这麽闹腾。”
“没事，我挺喜欢的，很久没有这麽热闹的感觉了。”
睨视他一眼，“就你脾气好他们才放肆。”
向暮知笑了笑，递上严以爵买来的麵包，“樊医生能吃这个吗？”
樊尚愣了下，不客气的接过，“谢谢。”
他咬了一口后又道：“我和毓予一样，都吃素。”
何谓荤素，向暮知已在常毓予的科普下略懂个大概。
荤为人血，素为动物血。
所幸有卢氏发明的赤芍之心，让当代吸血鬼得以文明饮血不溅血。
“我也是。”
突然现身的汪岚天，再次吓到向暮知。
“汪、汪先生好。”
这个人，到底是凭空出现，抑或是难以察觉？向暮知倍感困惑。
“......抱歉，这孩子天生存在感一直很低。”似乎察觉向暮知的心思，樊尚认真解释。
向暮知懞了下，见他们表情认真，汪岚天也无反驳之意，他点点头信了。
想来，存在感低也挺厉害，危机时刻还能杀个对方措手不及。
被这群人搞到有点中二的向暮知，默默在心中腹诽。
“伤口都很漂亮，明天就都能拆了。”汪岚天细细检查着，轻声说道。
“谢谢。”向暮知给予一抹浅笑，声音温煦好听。
汪岚天盯着他瞧，平声道：“我劝你，还是别跟吸血鬼走太近。”
愣了愣，向暮知疑惑回望，“为什麽？”
“会惹祸上身。”
“这个嘛，其实已经惹上了。”向暮知耸耸肩，尴尬一哂。
轻点了下头，他依旧面无表情，下一瞬道出的话语却让气氛瞬间变得微妙。
“我曾经也是人类。”
向暮知抿了抿唇，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自顾自的续道：“如果可以，别让自己走入危险。”
樊尚闻言，抬眼觑着汪岚天眼下的黑眼圈，搔了搔头微叹一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神情亦转为柔和，“我相信，毓予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向暮知小心开口，“汪先生......”
“唤我岚天吧。”他偏头想了下又说，“我们已经是朋友。”
向暮知颔首，表情比方才更温柔，他尽可能小心询问，“岚天，是否能请问，你在变成吸血鬼前……的岁数？”
汪岚天张了张唇，几乎要把自己掩入阴影中。
向暮知见状赶紧道歉，“抱歉，我不该问的，你……”
他还未道完，便被抬首的汪岚天截断。
眼帘下的双瞳添上一股黯淡，他幽幽启口，“18岁。”
常毓予蹑手蹑脚进入病房，房裡灯光已调暗，向暮知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
他拉开椅子欲要坐下时，向暮知开口轻声唤他的名字。
“毓予。”
迅即倾身，眼神盛满柔情，“还没睡吗？”
向暮知盯着他的脸瞧，在昏暗的灯光下，一抹阴影打在他的半边脸上，却依然盖不住他精緻好看的容颜。
弧度优美的下颚，微微凉薄的唇，高挺鼻樑，细长的眼，此时眼帘下的眸子是如夜幕般的黑。
但当黑瞳转为红瞳时，明明是倾复着危如朝露，该是颤慄，该是惊惶，他竟倍感安心落意。
“哪儿不舒服吗？还是饿了？渴了？ ”见他默不作声，常毓予面露担忧。
向暮知嘴角勾起漂亮弧度，心觉这人真好。
管他是不是会毁天灭地的罗剎，还是吸食精魂的鬼怪，抑或是嗜血为生的吸血鬼，他只想道一句，“谢谢你。”
简单的感谢话语，把他的真心连肉带血的一块儿掏出，毫无保留。
灯光下，那黑色眸子渐渐转红，晕染至眼尾处，透出他的忐忑，他的惴惴不安。
自向暮知甦醒的这几日，他只敢细碎地同他坦白他的真身，用字遣词皆在脑海裡盘了个遍，才敢谨慎叙说，所有光怪陆离的片面。
更深层的那一面，他藏匿在心底深渊裡，倘若可以，绝不会去惊动到，那段撕心裂肺的过往。
但当他对上那双清澈如星光灿烂的双眸，忽感一切的一切，再面对时兴许已能随风而逝。
“等你修养好身体，要不要跟我去趟南瀛游玩，你我的故乡？”
“……好。”
他笑了，他亦笑了。
无需睡眠的他，就这麽趴卧在他身边，贪得无厌的凝视那已熟睡的容颜。
常毓予乐呵呵的想，是否他能逾越的自以为，向暮知是特意等他？
悄悄伸出手，却担心冰凉的温度吵醒他，只敢用指尖轻触他的脸颊，稍稍感受指尖传来的温度，好暖。
他默默陪伴，直至天明，向暮知得了个好眠、好梦。
当他醒来时便得到获准出院的好消息。
“回去还是得多加留意，如果有不舒服的感觉赶紧联繫我，毋须客气。”樊尚在他出院前做最后叮嘱。
“好的，我定会注意，这段期间亦非常感谢樊医生和岚天的悉心照料。”
“保重。”汪岚天挥了挥手。
告别了樊尚和汪岚天，向暮知搭着常毓予的车一同回到严以爵的家。
一路上，常毓予嘘寒问暖，就深怕对方有一点儿的不适，惹得向暮知啼笑皆非。
“行了，我真的没事。”
“有事没事都得告诉我，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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