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远觉得自己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儿高分癖的——
那张他出差海外时拟好的提纲上只是解题步骤最复杂的两道大题，却一个莫名其妙被井然那边直接翻篇儿了、另一个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完成了一次生命的大和谐。
这无异于第一大题出卷人疯狂送分、第二大题出卷人手把手教你解题——横竖都会及格，也只有答题人一个人惦记着他想考高分【
所以次日一大早章远醒了后，一手勾着身边还睡着的井然，另一只手摸来手机，在手机备忘录里开始草拟第二份提纲。
毕竟步入新世界的第一天，他还有很多很多、很多问题。
那么第一题：判断——井然醒来后章远要不要亲他？
——答案是肯定的。
很多人会将初夜后的清晨过成选择题，选择第一句话是问早还是说句情话，但甭管怎么选——提起话头的那个人横竖都是尴尬。
章远发誓在二人过去交往时他已经受够了尴尬，所以他才不会任由尴尬蔓延，他决定从一开始就掐断这种苗头。
于是井然刚有转醒的趋势就被人捏住鼻子，逗弄和缺氧令他很快睁眼，而他睁眼的瞬间无异于向章远传达了“考试开始”的讯号。
——章远第一题答得很漂亮，他有力的双臂就撑在井然脑袋边上，被子里寸缕未着的俩人不知羞地玩着叠叠乐，随便蹭蹭势头猛起，直到“阅卷人”推了把章远的胸口，气若游丝道：“唔、你压着我头发了……”
章远笑了，道着歉支撑起上身，看到井然能扎出小辫儿的发丝散摊在枕头上，凌乱的黑发中是井然尚且沾染着初夜后清晨余温的脸。
糟糕，他有点儿想补答一下第二大题——他觉得未来的时间里，他们可以共同探索各种不同的解题方法。
时间还早，井然作为工作室主设计师没有那么固定的上班时间，没什么事的话十点前到班即可——有事的话工作室里估计整天都见不到他的人。
何况井然还累得够呛，他浑身酸软不想动，看着章远起身找遥控器拉开遮光帘，又自己钻出纱帘去感受了一下“新世界”第一天清晨的阳光与过去有何不同。对方挺拔的身影在纱帘的遮掩下隐隐约约，这就叫井然人生中头一次萌生了……井设自此也不想早朝的微妙冲动。
接着章远回身进屋，半是催促半是亲热地拉人起来处理清洁。井然被拉拉扯扯推推搡搡送进浴室，泡在浴缸里听人隔着浴帘絮絮叨叨地跟他说注意事项，简直想反问一句：咱俩到底谁是gay？
——井然能不知道时候清理的步骤么？还要这个罪魁祸首多嘴！
但当他掀开一点儿浴帘打算怼人时，却又看到对着镜子刮胡子的章远短发下面露出的通红耳尖。
……好吧。
井然也有点泛红了——他泡在热水里想：直男才在这种时候害羞呢，gay还是他gay【
章远有一周的差旅假，这才礼拜二，他明天才回公司上班。
若是以往他大概周日落地当天就会顶着时差带来的疲乏去公司销假拼命了，但那时他才一个人，现在这不就有俩了么。
所以章远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差旅假，也没穿得跟个“总”似的。他一身T恤运动短裤就像个爱打篮球的大学生，唯独在硬是抢了井然领带后熟练的系领带手法上暴露出他早已是个社会人。
……但手法熟练归熟练，章远第二次系反温莎结后，井然还是抓着他手将这人拦下来：“行了章总，我知道你从来没给别人打过领带了，让一个马上出门上班的人自己来好吗？”
章远被他不轻不重怼了句，退后半步盯着井然，好整以暇地问：“井设这么说……是对我有意见啊？”
井然打好领带扣好袖扣套上西装外套，一边扣上胸腹之间第一颗纽扣、一边抬手整整颈间端正的温莎结，再才西装革履地冲人一点头：“有没有意见都下班再说。”
章远点头，顺嘴接茬：“行，回家再说。”
初夜之后正是黏糊得紧的蜜月期。
——虽然两个男人谈“蜜月”有点奇怪，但这股若有似无的黏糊劲儿可一点儿都不分男女。
譬如井然发现章远特别喜欢强调“家”，出门就提“回家”，中途联系还说他在“家里”，将井然另一个内置芯片的小蓝片房卡挂上钥匙圈儿时、也非要说一句这是“家门钥匙”。
也譬如章远明明没事，但硬是缠着井然要送人上班。——送人上班那井然就没开车啊，所以顺理成章的、接人下班也一并提上议程。
俩人除了工作都没太强的生活技能，所以晚饭压根儿别想了，直接找个美味舒适的餐厅共进晚餐，然后怎么想……都觉得这样一天过后就又会有一个令人无法自拔的不眠夜。
……晚上章远来接人一块儿吃饭时井然脸上就一直酝酿着淡淡的桃红，他哪会不知道井然在想什么，忍不住笑着鸣了声笛，说：“你看那个人，像不像条胖狗？”
井然抬眼就笑喷了，——如约而至的单身胖狗老马见状直接冲章远挥拳：“孙子你出来！看你大爷今儿不把你揍到姓马！”
——其实马大爷这会儿特别不想来。
毕竟他自诩是个不插电电灯泡——电灯泡儿是他匿名出演三个人的电影的角色名，但不发光就是他努力努力便能逆天改的命【
所以该什么时候出现老马心里门儿清，眼瞅着这俩人发展顺利，他一早觉着自个儿该光荣退出历史舞台了……谁知这天突然就被章远一个电话叫了出来。
见面前他还以为章远这才刚回来，心里正美滋滋这孙子倒还有点儿仗义，落地没说去跟人井设聊聊一早一晚两个电话的背后的故事，居然还叫上他一块儿分享事业成功的喜悦……却没想看到那俩人儿一块出现，章远这孙子不止丝毫没有受到时差摧残、甚至还有点儿容光焕发的意思……
老马悟了：这俩睡了【
和——草，我怎么就一眼看出他俩睡了？！
以及——你大爷的，我也想找个人睡一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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