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感觉？”蒋放叫两人坐下慢慢聊。
柏艺第一次饰演分量重的角色，心里有点儿没底气：“不，不太好，我觉得我情绪给的不对啊。”
“还行，但是缺点儿什么。”秦予歌对上柏艺可怜巴巴的眼神，才发现他肯定以为自己被训了，赶紧解释：“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
“秦哥你不要说了，我知道我是差生。”柏艺一下戏就自信全无，一泻（气）千里。
“我真不是，我是在说我自己！蒋导你快快快，给咱们柏哥打打气啊！”秦予歌作势就去给柏艺捏肩，假装饰演一个拳击教练，给自己的选手在拳台边放松肌肉，一抬头对上齐元的眼神，忍不住笑了起来：“诶，我们还有节目在录呢，一工作我差点把人给忘了。”
蒋放还在一边思索着什么，好像有点儿犹豫，齐元伸手递给秦予歌一沓老式牛皮纸包的书信，说道：“哥哥，你看看这个。”然后示意边上的柏艺也过去一起看。
“。。。。。。”
那是一封封再平常不过的家书，大多是说自己去了哪，在哪儿采风，当地有些什么别具特色的风土人情，落款都是魏。
秦予歌潦草地看了几封，突然发现了些事：虽然是写给师傅的信，但每一封里都有一句问师兄安好，虽然奔忙于各地，但每每说到有什么有意思的，总会多加一句“师兄想必喜欢”，看起来，写信的人虽然同师傅说话，却更关心师兄一些。
“这难道是曲魏的——”秦予歌虽然不确定，但齐元一定不会拿什么不相关的东西给自己。
“对，这是曲先生的亲笔，萧先生去世的时候无后，遗物由我们家保管，这些信他留了很多年，应该是很看重的。”齐元含笑眨眨眼：“看出什么来了？”
老师突然出题，学生当场懵逼。秦予歌和柏艺突然有一种梦回高中课堂的感觉，这种上课开小差被老师一个粉笔头点起来回答问题的感觉是如此的熟悉而又令人害怕。
“我，我，我不知道——”柏艺打得一手好退堂鼓。
“我，我——我觉得”秦予歌还是想要抢救一下：“要不机器关了我再说？我觉得这话要是说错了挺冒犯的。”
蒋放和节目组的执行说了一声，机子先关了。
秦予歌按着信纸，试探性地开口：“说实话，曲先生和萧先生，真的只是师兄弟情谊吗？我觉得他——好像有点喜欢萧先生啊。”
周围几个工作人员瞪大了眼睛，好像觉得秦予歌是信口开河，只有蒋放和驻组的编剧两个人眼神微微有了个交流。其实本来编剧和蒋放是准备把这些放进去的，但是监制和资方看过之前的剧本之后，怕到时候要上映会有过审压力，所以想让他们删了。蒋放和他们磨了很久，但他们坚持即使删掉了这条线也不会对情节有什么影响，所以新的剧本里就一点儿也每提了。
“曲先生小时候并不像很多人说的那样，是被师傅收养的，收养他的其实是萧先生。”齐元说得很平静，语调缓缓：“我所知道的不多，也是家里长辈和我说的，萧先生走的时候，长辈在他床前。他当时已经意识模模糊糊，临走时在说，知道魏儿的心意，但人间事难两全，全了自己就伤了他，如果有下辈子，希望能对得起他。”
“可惜，那天曲先生不在。”齐元看了眼面前呆愣愣的两人，不再说下去了。
秦予歌回头看蒋放。
‘真的？’
‘真的。’蒋放一个眼神肯定，秦予歌怀疑起人生的意义。
怪不得曲魏那么大气性，连师父的女儿的东西都乱动，也不像别人那样对柳瑟规规矩矩多加疼爱，敢情是——吃醋？！怪不得曲魏和萧如文的对手戏蒋放一直抓着要重来，原来是还有这层情感根本没摆上台面。
秦予歌低头又读了两遍这场戏，才觉得字里行间的意味原来应该是这样的。
一个少年意气，对师兄怀着爱意不能言说，看到他对师妹的情谊觉得矛盾和不快，无法直抒胸臆就只好处处作对，甚是后来孤身远走。另一个爱着自己的师妹，却已经知道自己带大的孩子对自己有不一般的情愫，他觉得自己本应如兄如父却让小师弟受困于情，是自己伤害了他。
这大概算是近现代的一桩亲子教育失败的实例公案吧。
但想起两人的生平，想一想萧如文临终前的话，又觉得千般难言情愫，旁人无权评说。也许动荡的年代之中，人的感情也是一样的兵荒马乱吧，就算说不清是亲还是情，执拗的少年又为何不能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呢？圆圆满满也好，无疾而终也罢，反正世道也不顺谁的心意，可能他在那个滂沱的雨夜，在鱼龙巷无人留意的杂物堆里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就硬着性子觉得，该是一辈子的缘分吧。
柏艺鼻子有些酸，他以为自己的角色惨，只是因为在家不受师傅疼爱，出门名声又被师哥压一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贪恋师哥求而不得，“薄情郎”情系貌美小师妹，于是被爱所伤远走他乡的隐藏线索，他突然觉得有点儿委屈。
“凭什么——”柏艺一时没忍住，嘟囔了一声。
蒋放耳朵倒是不错：“嗯，对，就是这个感觉，生气了吧，委屈了吧！曲魏你现在是不是特别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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