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良平冥思苦想总结道：“是啊！但这是为什么呀？”
瑞凡淡定抬手，用毫无感情偏向性、单纯陈述事实的语气，指示何义那头的男生：“何义和这二位是上课看球，”再指示年良平右边的男生，“这二位是上课睡觉，我们俩是上课讲小话。数学老师一怒之下，让大家出门罚站。”
年良平摇摇头：“到这里我都可以理解！但我们是怎么信了你的邪，下楼打球的？”
瑞凡：“因为无聊啊！”
年良平：“不，不是，你还没明白——我这么跟你说吧！从小到大，我上课听不进、睡不着、被罚站、干瞪着眼无聊的时候多了去了，怎么你就一节课都站不住，无聊就带着大伙跑路？”
有人“噗”地一笑，却很快收住。场面陷入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安静。
瑞凡还是用一种单纯陈述事实的语气，说：“因为时间是我们自己的啊，为什么要干瞪眼等下课铃响？”
众人一愣。
瑞凡四面看看，接着说：“其实我也很好奇，现在毕业班，只要不影响课堂，老师都懒得管我们——既然上课这么难捱，你们为什么不干点别的？”
年良平呆了一下，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他身子向后一靠，抱起胳膊防备，冷笑说：“我们不是你，我们上课听不懂只能发呆！话又说回来，你这么厉害，干嘛跑来跟我们坐一排？你这么厉害，上课跟我们差生闲聊什么呀？！你要不来，什么事都没有！”
瑞凡：“因为我尊重你啊！”
一圈儿的男孩又是齐齐一愣。何义朝她抛来一眼神色复杂的瞥视。
年良平：“嘁……瞎扯！你尊重我，你怎么不尊重尊重上课的老师？”
瑞凡保持耐性，说：“我不坐前面，是因为我想要清清静静学习，但前面已经不具备这个条件。”
不知是她的态度够和善，还是她透露的信息够八卦，所有人都转过头来望着她。
瑞凡接着说：“我尊重你，是因为你好声好气找我说话，我觉得无视你，或者翻你个白眼，都不合适；同时想必你也明白那是上课、需要尊重老师，但你还是选择找我说话，所以我认为，你问我的问题可能对于你来说真的很重要。”
顿时，连年良平在内，所有人都笑了。
这是一群看似厚脸皮，实则自尊脆弱、对别人的嘲讽特别敏感，且善于自我解嘲的孩子。
瑞凡：“我不是讽刺你。我是说真的。”
男孩们脸上的自嘲笑也收敛下来。瑞凡明白，她发自内心说的“尊重”，于他们而言，是别人极少给他们的、弥足珍贵的东西。
因此，他们开始表现自己值得尊重的特质，以认真的态度回应瑞凡。
瑞凡：“我说你们为什么不干点儿别的，也是真的。”没有人打断，她尽可能简单，“到毕业还有一年，难道这一年就这么过吗？上课时间硬逼自己睡觉，楼下没人的时候，就望着后山那座庙发呆，一天天地熬？”
有人问：“那你意思我们该怎么做？天天打篮球？”
没有人附和。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浓眉大眼的何义，眼中少了一半忧郁，多了一半迷茫，看向她：“我爸说，只要我读完高中，就买个文凭，跟他去做生意。”
年良平无敌羡慕道：“我爸妈非逼我上大学！所以大学还得考！”
瑞凡：“做生意不是个词汇，如果你真想去，可以提前把你爸的行业知识、商业模式、企业管理，先学起来！打通人脉要什么，管理员工要什么，你爸给你个金汤匙，你也得会用吧！”
何义若有所思点点头；他一点头，其他男生眼中的挑衅刹那不见了似的，统统变成了迷茫。
年良平：“还有我呢？”
瑞凡：“你爸妈让你上大学，你想上吗？”年良平懵着，说“无所谓”，瑞凡耸耸肩，“其实大家都一样，先想想自己将来要干什么，再倒推现在如果不上课，能干什么。想好就可以开始准备了，人生的起跑线可不是高考。我们现在有大把的自由时间，如果这都不好好利用，等将来，白天精华的10小时都卖给了资本家，下了班全身就像被掏空。到那时候，再想业余时间干自己想干的，你就会知道，有心无力有多无奈！”
她前面的话，一众男孩儿还若有所思听着，后面半句一出来，众人眼睛又迷了。
何义：“这不像高中生的话呀！”
年良平：“班长，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见过很多世面？”
众人笑，瑞凡也笑道：“那倒没有。我现在就是想铆足劲，以便将来多见点儿世面——所以咱们今后上课时间就各忙各的吧！你们想想自己将来要干什么，怎么干，现在的时间要怎么花；我呢，就一门心思刷题刷分去！”
年良平佯装生气说：“明白啦，你就是嫌我吵你了呗！不过你今后想我吵你也没机会了，我从今天起，要为自己考虑了！”
男孩们又笑。但这时，气氛好像升了一级。
瑞凡不再被一群盲目叛逆的半大小子包围，他们刹那之间，有了对“未来”的真实憧憬，开始蜕变成真正的大男孩。
这时，老王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还是幽幽的不忿：“所以那场球，我们班算赢还是输啊？”
众人一晕，瑞凡反应过来：“两边都有我们班的人——我们输中带赢，赢不避输。”
老王不动声色：“有什么说法吗？”
瑞凡：“如果判赢，我请吃雪糕；判输，”她微微一笑，“他们就是我们班的新班委了。”
众人：“……”
瑞凡：“王老师，您来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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