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一线细细的瘙痒,瑞凡看到右臂上出现一只蚊子。她本能抬手“啪”地拍上去。
打中了,一手血。
好痒!不对啊,人死了还会痒吗?
另一个世界里有蚊子……不奇怪;奇怪的是,她把它打“死”了?那它下一站是去……?
瑞凡越想越觉得不对。这不像弥留时的一生精彩剪辑,而是高二学期末某一天,1:1逐秒运行的真日常。
周围看榜的人来了又走,有高兴的,淡定的,沮丧的。她想,我这是……重生?
文理分班发榜,那就是暑假?
6月末,校园里绿阴如盖,蝉声四起。
瑞凡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冰凉,却实实在在感受到盛夏的热风,周围的尘嚣气息,还有她身上一层接一层飚出的热汗,随不时拂来的微风变冷。
这不是什么另一个世界!这就是她的高中!!周围人是她的同届校友!!!
……她重生了?
“恭喜你啊……”旁边传来声线发抖的祝贺。回头一看,还是小黄。她的眼睛已经肿了,一头乱发被风吹到满是泪痕的脸上黏住。
“你有纸吗?”小黄颤颤巍巍接着问。
瑞凡呆呆摸包,放好酸奶腾出手,在熟悉的位置,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小黄把脸埋进白白的纸巾,“呼……”地擤鼻涕。
小黄:“不好意思……”
瑞凡:“……没事没事。”
虽然很“接地气”,但是真没事。瑞凡现在的注意力,完全无所谓别人在她面前做什么。
因为……
我的天呐!我是真的重生了啊?!
一阵狂喜涌上心头,瑞凡揪了揪自己的脸,没保留力度。因此,她一边笑,一边疼得嗷嗷叫!
充满活力的身体!幼嫩的皮肤!!轻盈的身材!!!
我重生了!!
还是从高二期末开始!我的人生可以重来!!
“瑞凡,你怎么了?”身边的小黄惊恐拽拽她的衣服,“你是范进吗?”
瑞凡迅速地扫过白榜。哦对,小黄考砸了,被分到了理科普通1班。她这时候该收敛狂喜,先安慰同桌。
但她笑肌就是压不下去!
本来她可能都没了,但不知世界出了什么bug,让她回到了十七岁!!!
十七岁!花季!!!
——诶?不对。十七岁是雨季。
还有什么不对?
瑞凡重新望向身边的红白榜。
天?有没有搞错??让我回哪一年不好,让我重来一遍高三???
不过这个冲击,在瑞凡循着记忆回家的路上,渐渐变得平静。
家乡大兴市,原来在八年前就长这样了。成熟,发达,与八年后几乎没太大差别。
于是瑞凡感觉有点难。
因为……这虽然是她的人生,但平淡无痕的日常,她都忘了。
十七岁……她怎么过的来着?学习先不谈,她平时都干什么?什么风的打扮?跟朋友们聊什么话题?听谁的歌?
脑子里塞满圈圈,瑞凡拖着脚步爬了七楼,回到八年前的家门口。
掏钥匙开门,脱鞋进屋。
冷不丁回过神来——沙发上卧佛姿势躺着的,是她八年前的老爸!他黑发满头,肚子也还是平的,一脸不吝,两眼盯着电视。
瑞凡进门,他看都不稀得看。
瑞凡像走进一场梦,她一步一顿到沙发边,感慨万分望着他。
瑞父疑惑扫了她一眼:“我看电视还是看你?”
瑞凡把书包往地上一丢,朝老爸飞身一扑,搂住他的脖子,大喊:“wuli老豆!!!您怎么这么年轻,还这么帅!我以前怎么都没发现啊!”
瑞父虎躯一震。
很快,他赶蚊子似的,手忙脚乱把她赶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瞪着她:“你吃饱了撑的?”
瑞凡想起来,对了,初二到大二的那几年,她跟他的关系好像很紧张。
叛逆期嘛,父女两看相厌——这么说来,她画风搞错了。但是,一想到她八年后,也许将永远离开他,瑞凡鼻酸,又一个飞扑下去。
既然重来,那就先从跟老爸修复关系开始好了!
“爸,我爱你!”在他更加惊恐的脸上,瑞凡叭地亲了一大口。
这一次,老爸直接定住,不动了。
瑞凡却很高兴。这是她上一世从未享受过的天伦。
然而没过几秒,她感到后背上有绵软的东西扑来。
“姐姐!姐姐!嗷呜——”
瑞凡一惊,一阵狂喜涌上心头。她迅速松开都快僵硬成化石的老爸,小心翼翼转过身。
一眼就对上了比她蹲姿还矮的小不点——她同父异母的弟弟,见到她就爱张嘴轻轻咬一口的瑞智。
瑞凡一把抱起他,把他的小脸按到自己肩上。
他满头奶香味的卷毛蹭在脸上好痒,但瑞凡舍不得放开。她轻声跟他说:“小智,你现在才这么丁点儿大呀!要知道你以后有多讨人嫌,你现在真是可爱死啦!”
瑞智向来黏她,被她抱着又拍又摇,高兴得不得了,一个劲扭动着自己胖乎乎的身子卖萌。
“呵呵,你说什么?”
不期然地,角落里传出一个女人的诘问。
瑞凡一顿。差点把这位忘了。
她回过身,看到客厅到厨房之间,几乎没有自然采光的饭厅里,那个高壮的女人单叉一边腰,眼睛对她是满满的不屑和不爽。
这位,是瑞智的生母,她的继母,蔡海萍。上一世在父亲的期许下,瑞凡叫她“妈”。
蔡海萍:“想到以后?”
她笑盈盈慢吞吞朝瑞凡靠近,居高临下蔑视着她,忽然视线一跳,越过她,跟她身后的瑞父遥相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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