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飞快地往前跑，每天在学校翻来覆去的考试已经把大家折磨糊了，赵书彦这时候才觉得自己真是天资一般，要不投入全身心，想跟上火箭班的节奏还真不怎么容易。班上的同学还是没认识几个，徐谦算是一个——毕竟天天一起上下学，俩人好得穿一条裤子似的。赵书彦一开始是不习惯的，就算原来在安大附中，和李鹏泽从初中到高中认识了五六年，也不是成天黏在一起的。可他架不住徐谦这人特自来熟，到了周末休息的时候他总能想出各种各样的新鲜事儿拉着赵书彦一起去尝试。渐渐熟了以后，有一次赵书彦特委婉地表示自己想静静，徐谦竟然跟他讨价还价说：
“你想静静可以，但作为交换，我要来你家蹭一礼拜晚饭。”
赵书彦：“？？？？？”
反正赵书彦一边佩服徐谦这人脸皮厚得能钻井，一边又觉得他虽然挺粘的，但是和他一块玩倒也不烦。
要说这段时间他认识的另一个同学就是他同桌韩瑾。
要是让赵书彦说出对韩瑾的第一印象的话，他觉得这个人情商特别高。既能在适当的时候给予关心，又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赵书彦觉得和这种聪明人交往的时候，会让他想起乔枫。认识乔枫的头两年，赵书彦对他也是这样的印象：总是文质彬彬，总是温和善良。
那时候赵书彦妈妈还在世，想来是初一吧。有段时间他对乔老师简直到了崇拜的地步，特别想成为那个既能站在一方讲台上指点迷津、又能把班上最调皮的学生开导得痛哭流涕发誓好好做人的人。
“就像动画片里的英雄。”当时的他在日记本里写道。
可能正因为容易把他和乔老师联系起来，赵书彦下意识地和韩瑾保持距离。虽然面上还是一样的，不过细心的韩瑾也洞察到了赵书彦的一些情绪之外的东西，总是很能把握好自己的分寸，没让他难堪过。
不过时常也会在去打水前问问赵书彦用不用帮他一起打；知道赵书彦爱喝维他柠檬茶每次去小卖部都给他带一盒；甚至有天轮到赵书彦做值日，下了课赵书彦忙着解题忘了擦黑板，韩瑾也默默无闻地去帮他擦掉了。等到上课铃响了赵书彦才反应过来，看到干干净净的黑板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赵书彦觉得韩瑾是个特别容易就让人欠他人情的人。
但他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意识到这点以后他很努力地想在韩瑾需要的时候帮他一下，然而紧接着他就发现韩瑾这个人没有表现出窘态的时候。
赵书彦只好在一个周五下午放学后喊住韩瑾：
“着急回家吗？要不要一起去喝奶茶？我请你。”
韩瑾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久到赵书彦以为这已经是拒绝的意思的时候，韩瑾才笑着说：“我请你。”
那天赵书彦第一次没跟徐谦一块回家，和韩瑾骑着自行车去了徐谦带他去过的那家咖啡店。
点完东西韩瑾自然而然地掏出钱包准备付钱，赵书彦拦了他一下，“哎，说好了我请，你别动。”
韩瑾笑着说：“真不用，我是富二代你不知道么。”
“……啊？”这给赵书彦吓坏了，他第一次听见有人主动说自己是个富二代。
“再说了你也没有理由请我啊。”韩瑾补充道。
“……所以你请我的理由是什么？”赵书彦更懵了。
韩瑾眯了眯眼，笑笑没说话。转身往咖啡店的书架那边走，“行，这次就让给你吧。”
两人坐那儿喝咖啡的时候，他见韩瑾挑了本《月亮与六便士》正读得津津有味，不知该不该开口打断。韩瑾好像发现了一样，很适时地抬起头来问他：“嗯？”
“…就是想谢谢你，平时在学校里各种事都很照顾我。”赵书彦摸了摸耳朵后面，觉得有些发烫。
韩瑾笑着直起身来拿桌上的咖啡，特别自然地喝了一口之后问他，“我照顾你哪儿了？”
没等赵书彦回答，韩瑾捏着咖啡杯把，从书里抬起眼皮看他，问：“你喜欢徐谦？”
赵书彦本来还在一边漫不经心地品尝着美式，一边咂摸着这种有些微妙的气氛究竟从哪儿来的。听到韩瑾这么一问，手一阵猛抖，咖啡洒出了杯子，几滴烫到他的手背上，疼的他一哆嗦。
“你说什么呢……”赵书彦大脑“嗡”的一声，变成一片空白，“你开什么玩笑。”
韩瑾倒是非常诚恳地立马道了歉：“哦，原来不是啊。不好意思。”然后又很轻松地抽出一张纸递给赵书彦示意他擦擦手，“你别严肃得像是我要吃了你一样好不好？”
赵书彦嗓子发干，半天挤出一点声音，“你……怎么知道我、我是？”
“因为你很明显，我一眼就能看出来。”韩瑾换了个姿势，两只手肘撑在桌子上，前倾身子直直看着赵书彦。
“不过我不会和别人说的，”他盯了赵书彦一会儿，又倚回了沙发里，“我也是。我懂你的想法。”
“今天你说请我喝咖啡的时候，我以为你发现了。”
这会儿赵书彦才找着自己的声音，“哦，我、我没有……对不起。”说完又垂下了眼睛。
“你道什么歉啊，我才应该道歉。刚刚吓着你了。”韩瑾歪着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评价，“不过你真的像个小动物一样，胆子特别小。”
赵书彦觉得今晚和韩瑾坐在咖啡店的一个小时真是让他累极了。
但他没想到接下来的话简直让他想原地去世。
“所以，现在我们都了解彼此了。”韩瑾顿了顿，低下声来慢悠悠地问他，“我喜欢照顾小动物，不知道小动物喜不喜欢我？”
……
……
赵书彦觉得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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