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时的席文瑾不知道。
他从学堂下课,拿着祖母给的月银,偷偷地买了不该吃的豆包,然后缩在颍川河畔上游第三棵柳树下。
吃成个小仓鼠的席文瑾,并没发现柳树侧旁的桥洞里有个少年在洗手。
等他嘴里的甜豆包吃完,洗干净血渍的萧妄言站起身来,因为背上伤得太重,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一头闷进水中。他踩着卵石、溅起水花,脆耳的声响引来了席文瑾的注意。
他认识那衣服,黑衣金线,苍鹰羽翼,那是席文瑾不可能加入的玄鹰卫,他看着对方,起身过去,想请对方吃个豆包。
——你要是怕我告状,就别告诉我你的名字,其实我也怕你告状,所以我也不告诉你我是谁。
幼时的席文瑾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他还未经磨砺,调皮可爱得像个小松鼠,能认识一个玄鹰卫出生的少年,在他看来就是最大的荣幸。
不过萧妄言那会想的,却是自己赢不了第一,就说明祁国公府压过了萧国公府。
每次在母亲痛哭,父亲发怒时,他们都会提到祁郭氏,那是连帝师都要求娶的郭家女,如果当初萧将军没有娶萧妄言的母亲,那么这份殊荣就会落在萧家头上。
关于萧妄言的记忆,从灿然如水,到斑驳撕裂。
第一年的偶尔相见,是属于席文瑾的小秘密。他们虽然没有互通家室,却也可以谈天说地。
第二年再见,席文瑾却被景泰帝定亲给了祁烜祯。他没敢告诉萧妄言,告诉对方自己要和他最讨厌的那个少年成亲了。
第三年、第四年,景泰帝薨,萧太后上位,祁国公府沦丧,祁烜祯离了京城,而萧妄言做了玄鹰卫第一。
其实他们见面的日子很少很少,萧妄言的生活太过忙碌,而席文瑾也不是每天都会偷溜出来打些牙祭。
有时一月,有时两月,颍川河畔上游的第三棵柳树下,见个面,说句话。
当萧妄言的话语越来越多时,席文瑾却越来越沉默。
他的小弟弟出生了,父亲失了圣宠,继母百般刁难,小妹也日渐远离。
春光落幕则夕阳西下,席文瑾十四岁那年被告知,再也不能去学堂了。
因为他会在及笄后与祁烜祯成亲。
——我不能,再出来了。
其实以萧妄言的本事,他并非不能找出席文瑾的下落,可是他没有这么做。
对于席文瑾而言,这本是一场有趣的游戏,他们顺着彼此留下的蛛丝马迹,猜测着对方的身份,可在那个春日勃勃的午后,这场游戏并没有照着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在萧妄言的线索里,他有个严苛的祖父、日渐暴力的父亲、哭泣哀凄的母亲。
他想要高位、想要权力、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宝座。
他野心勃勃地说着,像极了展翅九天的雄鹰。可席文瑾不是苍鹰,他是一只不会飞的小兔子。
既然无法跟上对方的脚步,那就会被抛下。
席文瑾说自己要成亲了。
于是萧妄言给这场游戏画下了句号。
回到席府,大门紧闭,他成了笼中鸟,除了给席老夫人祈福之外,再也没有了出门的权力。
可惜那年,祁沐勋病逝,祁烜祯赶回来服丧,三个月后又回了北疆。
他们没有见面,却又是三年。
——若你愿意,我愿意拼上全部功名,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大梦易碎,长梦难醒,林寒从席文瑾的梦里醒来时,眼角发梢早已湿出一片。
此时他方明白,为何在方晟尧说出这句话时,他会心悸到难受。
不是为了那个表白的男人,而是为了萧妄言。
席文瑾在沉寂无语的爱恨里,不言不语,却也希望有个人,可以带他离开那儿。
离开被父亲、姨母、家族、仁孝所困顿的地方。
席文瑾希望那个人是萧妄言。
但萧妄言没有带他走。
“……侯爷。”浸透在席文瑾心底、骨骼里的情绪慢慢规整成了流水,随着眼泪淌出身体。
林寒眯着眼,看向床边的男人,脸侧被拂过的皮肤,微微发烫。
他在祁烜祯的眼神中打了个寒颤,那发忖一般的哆嗦让他倏然间想起对方情热时的表现——身体被拆开、翻折,摆弄成了方便承欢的模样。
一遍遍的求饶和抽泣,助长了祁烜祯的行为。明明都已过去一日,可席文瑾还是感到一阵后怕——他在祁烜祯柔软的时候放纵,却忘记了这个男人是沙场上走下的将领。
虽然祁烜祯收起了利爪和獠牙,但不代表这个男人就能变成一只不伤人的野兽。
他不发怒,只是没有必要。
现在他生气了、也发泄了,可问题却还没有得到解决。
原本林寒以为自己可以找到证据证明席文瑾的清白,结果现在事实却是——发生过。
看到席文瑾微微瑟缩、身体僵硬的模样,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不过祁烜祯这会正绷着脸,压下腹腔内翻卷的情【和谐】欲。
他摸了摸席文瑾弱骨纤形的手腕,翻过的小臂内,还留着自己烙下的齿印。
他纠结于自己是何时何地突然喜欢上对方的。
祁烜祯想不出来,也找不到答案。
好像成亲后的日子,过着过着就走到了今天,中间发生了太多太多不圆满的事故。
在他晕头转向、慌乱不堪之时,总会有一个、两个、三个麻烦的人物跳出。他们指着席文瑾,高喊着自我感动的话语,然后试图把这家伙自他手中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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