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过正午，中途席文瑾这具身体的父亲下朝回来，在门口和曹嬷嬷说了两句，但从始至终没有踏足儿子的房间。
作为一个许久没有睡过懒觉的青年人，林寒清醒了一会，竖着耳朵听完了两人的交流。虽然内容不多，但通过自己活跃的逻辑思维，大概分析出了这具壳子的尴尬。
席家家主席伯坤，现在位居光禄大夫，品级不错，却是闲职。
不过席伯坤当年娶严家小姐时，势头却是很好。严家的第一位小姐名唤静宸，也就是席文瑾的亲妈。
这位小姐嫁进来后很快就生了嫡子，可因为身体太弱等诸多原因，生完孩子后就流连病榻，最后香消玉殒。
可那会太子得宠，席伯坤是他手下詹事，权柄无双。严家想来想去不能丢了这块西瓜，于是将严静宸刚刚及笄的妹妹严静瑶嫁来做了填房，这也就有了现在的小严氏。
躺在床上活动了下手脚，林寒为自己即将涉足的生活感到了无限麻烦。
别的穿越者要么从婴儿做起，看透宅邸内外。
要么一来就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好好努力天天向上。
可他呢？
要记忆没记忆，要名声没名声，从小严氏和席伯坤的说法来看，自己这具身体再过两个月就要成亲了，对象全名不知道，但职位是个侯爷，而且是从小定亲，可惜多年不见。
以林寒看遍古今中外爱恨小说的大脑，很快就脑补出了一个——青梅竹马，两不相认，多年后其中一方移情别恋了他人，而他人还是位鲜花怒马、风流倜傥的新科状元。
好狗血。
捂着发闷的胸口，林寒对着枕头吐了下舌头。
趁着席伯坤离开，曹嬷嬷偷懒的空档，席文瑾伸手摸向裤子——很好，东西还在。
因为那个婚契的说法，他还以为自己变成了个平胸美少女呢。
既然自己的性别没有问题，那难道是小侯爷和状元爷的性别有问题了？！
死机了将近一年的大脑，在新生后的第一天里就运转到过载，林寒这会非常需要有个人来给他解释解释现状，但以他这会的记忆，难保不会中途穿帮。
想来想去怎么也找不到解决方案的林寒，最终选择了起床。
当然也不是彻底起来，而是假装受伤后刚刚睁眼，一边呻吟一边喊疼，这模样他在医院里已经实践过很多次，演技方面完全没有问题。
听到声音的丫鬟提着裙子快步跑了进来，看到大少爷睁眼了，立刻兴奋成了枝头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就要喊曹嬷嬷过来。
坐在侧房喝茶的曹嬷嬷，起身搓了搓脸，将梳理整齐的发髻微微打散，然后才迈着凌乱的脚步跑进房间。
这会功夫，已经有丫鬟抱着圆枕，将躺着的林寒扶了起来。
正在装虚弱，而身体又真的很虚弱的林寒，气息奄奄地喊了声嬷嬷，那腔调配上他这张得天独厚的俊脸，让本来有些心硬的曹嬷嬷，都忍不住软下了几分。
“我的小祖宗，你这次可是闯了大祸啊。”
“闯祸？”靠在堆积起来的圆枕上，林寒挑着眉头露出一丝疑惑，那样子很是可怜，到与他现在的情况不谋而合。
“少爷忘了吗？”
“忘？”林寒抬手抚了抚酸胀的额角，目中的迷茫过了片刻后开始复燃，他下了狠手，用力敲了自己一下，在丫鬟和曹嬷嬷的惊叫中，林寒疼得龇牙咧嘴，却终于让这具身体憋出了一丝眼泪。
“我、我……”
“少爷使不得啊，您这是做什么呀！就算老爷再生气，您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不不不，我不是要说这个。
刚想继续演下去的林寒，被曹嬷嬷的这句话噎了个够呛。其实他现在想要立一个“失忆”人设，毕竟大夫也说，他会伤了脑袋。
“老爷？……嬷嬷、嬷嬷，我……”
“少爷你怎么了？”
“我好像……好像……忘了什么？”
哎，为了营造自己很弱势很迷茫的形象，林寒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还好现在人不流行什么快穿、魂穿、重生小说，而且就算看过这些小说，林寒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还能成为其中一员。
“忘了？”
对着席文瑾壳里的林寒，曹嬷嬷怔愣了片刻，那双秀美的眼眸中透着一丝古井般的冰凉，黑沉沉的让人一眼望不到头。
“我不知、我不知道！”
从茫然到拒绝接着发火，这非常符合一个人正常的心理曲线。
林寒低下头，扇瓣般的眼睫密密地抖着，耸起的肩膀衬着苍白的脸色，好像一只半途中迷路的兔子。
被大少爷的演技完全唬住，曹嬷嬷站在床边一刻不停地让人去喊大夫，如果席文瑾真的因为这次跳湖而出了大问题，那她这个嬷嬷也算是彻底做到头了。
席家外院是雇着一个大夫的，毕竟席家老夫人年事已高，常常会有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
所以一听席文瑾醒了，大夫和小严氏都来得飞快。
有赖于之前的偷听，林寒并没能亲眼看看小严氏的模样，但屋内最老的那个是曹嬷嬷，穿着最好的肯定就是小严氏了。
他有气无力地看向对方，干涩的嘴唇蠕动了两下，却没能喊出一声母亲。
“大少爷的身体如何？”
把完脉又揭开膏药看了看伤口，老大夫摇着脑袋嘀嘀咕咕一脸莫名，显然不知道对方是如何从外伤变成内伤，又由内伤转为失忆的。
尽管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但林寒想了想，觉得对方应该还没神到，看出自己换魂了吧？
“回夫人，大少爷可能是被魇住了。”
魇住了俗称睡懵了。
这个答案到是林寒没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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