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医生,比耐心,谁比他在行呢?
“我有喜欢的人。”季烟只吐出这几个字,短促地,认真地。
方隽星没有太惊讶,问:“哈,原来如此,他是谁?我可以见见吗?”
季烟却摇了摇头:“你不会想见的。”
不知从何时起,心里多了一层怯。
夏天是个女生,自己也是个女生,她与她不同,今后夏天,是真真正正要站在聚光灯下了,每一根发丝都被透视,每一个毛孔都被放大,微笑被解读,悲伤被消费。
而自己可以闹,可以哭,可以不管不顾,谁怎么看她,都没关系,打架自残抽烟喝酒,被陌生人爱也罢,恨也罢,都无所谓。
但是夏天呢。
k的话在她心里生了根,像根隐形的线,她看不见,却屡屡在这里绊倒,跨不过,那线疯狂地生长,将她缠绕包裹,一步都迈不出去。
她突然意识到,一直以来,自己的做法对夏天来说太残忍了。
自己连柳薇对夏天一点点的误解都不允许,那如果是以后……
她问方隽星:“如果我喜欢同性,你会讨厌我吗?”
方隽星神色变了几遍,他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所以最后释然地笑了,他摸摸季烟的头,问:“从什么方面来说?”
“从一个好感者的角度来说,我很失落,但是从一个哥哥的角度来说,你能认清自己,我很开心,却又担忧,可是无论怎么样,不会讨厌你,这没有什么,要知道我可是医生,什么没见过。”
“担忧?”季烟疑惑。
“你说的这些事情,有人知道吗?”
季烟点点头。
“那……有人对你说过,或者做过什么吗?”
这次季烟迟疑了,片刻后又摇头,有又如何,她不在乎。
“小烟,你选择了一条难的路走,”方隽星说:“我不介意你喜欢同性,但我怕那些世俗的眼神会伤害到你,我希望你不要受伤。我永远是你的隽星哥哥,我站在你这边。”
季烟先前的问题,他回答了。
他真诚眼神看得季烟快要落下泪来,她终于懂柳薇来找她是何种心情,那种不忍心,又担忧,悲悯的神情和方隽星如出一辙,她当时只顾逃避,未曾多去注意,现在乍一回想,竟然连血液都开始降温,变凉。
但柳薇最终没有说出口的话,方隽星对她说了。
不同的只是方隽星忧心她,柳薇忧心夏天。
柳薇那天问她:爱着夏天很累吧。
她做好了不顾一切的准备,一往无前,破釜沉舟。
她要柳薇给她一个机会,厚着脸皮拖延时间。
可是她决不能强迫夏天。
她不想了。
每次她存了万分之一放弃夏天的念头时,夏天又会奇迹般出现在她眼前,把她拽回来。
每次她逼宫一般非要夏天给她个一二三的答案,都被夏天的犹豫驳了回来,不忍心再追问。
她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泪水像断线般滚下来,擦不干净,直到满脸水痕,被大雨淋过似的,方隽星才拍了拍她的背。
“唉,你看你,还是小孩子嘛。”他无奈地轻言。
闻言季烟哭得更厉害了,眼前是信任的亲人,轻言细语地安抚她,好像所有的不满都可以发泄出来,所有的痛都可以缓解。
“其实我心里明白,我不敢说,她把我当朋友,说了就会变成朋友,我不要,”季烟抽泣着说,“我对她很坏。”
“我对她太坏了,可是她又不恨我。”
“你说,她为什么不愿意恨我呢,就因为多管了闲事,莫名其妙粘上一块牛皮糖,一辈子都甩不掉,出不了国,前程没了,还被逼着告诉所有的朋友自己是同性恋,跟一个叫季烟的混蛋在一起,夹在我和朋友之间为难,一边跟我住着,一边瞒着妈妈,被一个疯子软硬兼施地威胁,她为什么不恨我呢……”
季烟干脆蹲下来,毫无形象地趴在椅子上放声大哭。
“唉,先回家吧,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大街上哭得太夸张,引来行人侧目。
“我不回去,没有家。”
“怎么没有,到处都是你家,我家也是你家!”
方隽星扶额,季烟小时候的又臭又硬的石头性格又回来了,这一番熟悉的对话他从小就就听,他头又久违地痛起来。
季烟哭得打嗝,不停抽噎,方隽星只得抱住她,安抚她。
车辆驶过清清河边,而其中某一辆车上的人一片静默。
“夏天,刚刚那是……”
“你说什么?我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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