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过她会发光。
夏天出场时脑海里浮现这一句话。
那时她假装没有听懂。
时间的车轮滚滚碾过四肢百骸不觉痛，而她在后来的几年遍寻无果。
有无数人说过同样的话，她再也无动于衷。
台下的人喊着：“夏天！你最棒！我好爱你。”
这些人总能轻易潇洒地表达爱意，她以微笑回应。
光影交错，眼睛逡巡环绕，企图找到一个久未见的背影，抑或是微弱的声音。
白鹿抱着一束黄色的月季，笑容明媚地被朋友们簇拥着上台来，夏天在诧异中了然，继而在散漫阴暗的光照下突然看见有人沉默的侧脸。
白鹿已经走到夏天面前，把花递过去。
“夏天，提前祝你明天生日快乐啦，你知道的，我们都很爱你。”
夏天接过，道了谢，怔住没有动作。
“不给我一个拥抱吗？”
白鹿张开双臂。
夏天微微侧了侧头，光泽的齐肩的头发滑到一边，露出半面侧脸，有些俏皮的可爱。
白鹿本就不是羞涩的女孩，也追着夏天跑了这么多年，从小时候的真挚友谊，到如今似是而非却不能终结的情感，她像在浪里浮沉，在那人眼波里浮沉，那人不靠岸，她也继续漂流。
夏天迎了上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眼睛同样笑得弯起来，无疑是很开心的。
却在不经意间得到一个吻。
有人哄笑，有人呐喊，有人欢呼。
夏天眼角余光看见有人走出了会场，推开了白鹿，脸上仍有余温。
白鹿却笑意叠叠。
“不是说可以点歌吗？”
“想听什么歌？”
“月亮代表我的心。”
季烟走出去的时候，席真正蹲在台阶上，盯着身前车水马龙的路，偶尔擦了擦眼睛。思考片刻，季烟还是走上前去，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就陪席真一起蹲着。
“我只是，有点伤心。”
“嗯。”
“不，也没什么可伤心的，也不是不知道。”
“说不定，她们只是……”
“你会亲吻你的朋友吗？”席真有点崩溃。
季烟不再说话，勾着一缕头发，绕来绕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不起，”席真片刻后又朝她道歉，“我只是有点难受，一丁点，你懂得，像看见偶像脱单的粉丝一样。”
季烟笑了笑，问：“介意我抽一根烟吗？”
无视了席真长大的嘴巴和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的表情，季烟从包里掏出一根香烟，熟练地打火，呼吸。
既不是女士香烟，也不是道具，是那种男人身上常揣的，最呛人的烟。
见季烟半包烟下去，席真终于平复心情，转伤心为忧虑。
“虽然你名字有烟，你也不能变成烟鬼啊，身体重要，你以前也这样抽吗？”席真把剩下半包从季烟手里抠过来，攥在手里。
“有一段时间是。”季烟一边说话，一边吐着烟。
烟雾把面容氤氲得并不真切，反而在夜色里更加朦胧和不可知。
席真发现自己并不了解季烟。
她们只是网上聊得来的网友，后来越来越热络。一开始，她以为季烟是个成功女士，事业狂，每天踩着八厘米高跟跺来跺去；后来，她又觉得季烟应该是个文艺女青年，在如异国图书馆，郊外庄园这种远离尘嚣的地方拿着一本书默默读的人；再后来，她认为季烟其实就是个外表冷漠，内心分分钟十万条弹幕的闷骚。
“你有没有谈过恋爱？”席真突然问，也许是烟雾迷惑了眼睛，也许是情绪使然，她问出这句话，就后悔了，自己性格虽然一直唐突，实在改不了，但是在别人的感情方面都是避而不谈的，当代的男男女女，哪能没有一两件伤心情事呢。
季烟果然愣住了，两根手指夹着烟，垂下来。
席真又准备道歉了。
可季烟摇摇头，“不用道歉，没什么不能问的，只是我不知道算不算是谈恋爱，也许不算吧。”
酒馆内突然爆发出一阵阵尖叫，引得二人一齐回头，刚好天空掉下冰凉雨丝，席真趁此机会，化解尴尬，拉着季烟进去，问一个认识的朋友：“怎么了怎么了？”
那人一俩无语：“就，玩游戏啊。”
“什么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
“嘁，什么老掉牙的游戏。”席真嘴上嫌弃，心里却挺激动，谁还不喜欢看戏呀？哪个天才想出来的游戏！出来挨夸！
于是马上拉着季烟找好最佳观赏位，静待故事发生。
季烟借口洗手，把烟拿走，去了洗手间。
柔黄色的光，洒在镜子上，镜子里映出的人脸苍白，抬头望了望墙上粘贴的“禁止吸烟”标志，她转了几圈，在包里掏了掏，又掏出一个打火机，拿着烟走进了黑暗的隔间，掩上门，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门外有轻微响动，像是有人进来。
那人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像在确认什么，季烟没管，她正蹲着，微微靠在门上吸烟，微小的火星在香烟逐渐变短时掉落，红色星子闪了一下，马上熄灭了。
门上重量突然增大，门外的人倚了上来。
“你以前不抽烟的。”外面的人说，声音带有过度使用过后的三分嘶哑，三分温柔。
季烟心头大石落地，却又感觉天灵盖悬了一把宝剑，只要她稍加动作，便会被此剑劈头捅穿。
“以前是以前，”她回答道，“我现在喜欢就够了。”
门外的人闷笑，却并不使人感觉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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