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阳光未起，清晨微寒。
古旧的灰瓦还沾着一夜的湿凉，有露水从裸露的黄土地上长出的青草上滑落。
“蹭蹭！”
一阵轮胎急速摩擦地面的声音，老旧的城中村指示牌似乎都随着这股猛然灌过来的劲风弄得前后摇摆，摇摇欲坠。
呲呲！
一缕火花在这灰暗的清晨亮起，一根黄嘴白身的香烟慢慢如蜂窝一样急速的被点燃。
自动车窗发出轻微的响动开启半边。
“呼！”
一道如白练一样的烟雾随之被喷出车窗，刺穿了灰朦的清晨，徐徐翻转，萦绕在那湿凉的灰瓦之上，慢慢沉下，渐渐消散。
“就是这里？”
“调查得怎么样？确定只有一条路？”
“好，就停这，我们走。”
声音渐渐远去，半支未被抽完的香烟被弹落在地，接触地面的瞬间，有火光“呲呲”微亮，升起极细的轻烟。
俄顷，有鸡鸣之声响起，率先打破了这个清晨。
下一刻，暖阳从城市的尽头徐徐升起，照亮了这片灰朦，驱散了那股微寒的湿凉。
城中村居民开始响起早起的声音……
顾炳山早已开始准备早餐，今天是木小小要在沙市第三中学校庆讲话的日子，隔壁房间里，木小小还如小猪一般呼呼大睡。
顾炳山备好作料，油爆出香，便开始准备以烧开的沸水煮熟面条，一边催促着还在赖床的木小小快起来洗漱。
咚咚！
木小小踢开粉红的被单，用脚跟狠狠跺了跺床架，算是对顾炳山起这么早发出有声的抗议——按照学校规定的时间，其实也并不早！
只是对于已经习惯卡着时间上学的木小小而言，每日清晨被搅扰了好梦都是一件难以原谅的事——她半点不会承认她存在起床困难症！
就算是顾炳山做的早餐再香，比起馋虫，木小小更偏爱睡虫！
穿着可爱睡衣的木小小双眼迷糊的摸索着水杯和牙刷，颤颤巍巍挤着牙膏的样子就像好几夜没睡醒。
顾炳山回头，一脸无奈的看着木小小，用锅铲轻轻敲击了下锅边，提醒道，“喂喂，你是闭着眼么？牙膏都快挤到手上了！”
木小小一阵手忙脚乱。
顾炳山摇摇头，一边转动着锅铲，一边询问道，“今天的讲话准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唔，写了……一夜的羔子！”木小小嘴里塞着牙刷，一手端着水杯，嘟囔着的回复顾炳山。
“那就好！”
顾炳山略微放心，注意力便完全放在即将出炉的面条上。
于是，小小的出租屋里很快就只剩下顾炳山搅拌水中面条的声音和临近水池边木小小“唰唰”的刷牙声音，以及“哗哗”的水声……
当顾炳山终于带着磨磨蹭蹭吃完早餐、穿戴整齐的木小小出门的时候，方才走出略有狭窄的住所，远远就听到一阵阵喧哗。
走得近了，顾炳山才听到那浓重的沙市口音，大抵是咒骂和愤怒的声响。
一道气急败坏、愤怒到极致的女声也随之盖过所有的咒骂，打破了整个城中村可能还在贪睡的住客，惊飞了几只落瓦啄羽的小鸟，扑棱棱往那清晨的虚空飞去——
“哪个天杀的哦，把车停到这里！”
同样，那如同能惊破耳膜的声音也进入了顾炳山耳中，他面色略有讶异，倏然抬头。
那一刹那，前方人头涌动，老幼妇孺，早起出门，或买菜晨练、或出门送学生的、或爬起上班的……
就在那老旧的石板路上，裸露的黄土边，站立观望。
“这里怎么能停车啊！”
“是不是这里的住户啊？”
“有没有电话，哪个打一个啊，叫他移下车，我还赶着上班呢！”
“喂，停车的人在吗？在的话出来移一下车啊！”
“有没有认识车子的主人啊，麻烦出来一下啊！”
“就算要停车，也停到外面点，好歹留条路啊！这停得……连个钻人的缝都没有啊！”
……
顾炳山带着木小小走在石板路上，视线穿过人群，看到一辆黑亮的轿车霸道的停在城中村的入口。
那巨大的车头不偏不倚，从外面挤进来，死死的堵住了本就狭窄的石板路，前侧两边的车轮有一半落在城中村之外，另一半滚进了路口，压着那裸露的黄土，有几株青草都被压着仅仅只露出被挤压翻卷的一侧。
整个车头就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两侧的轮子如同翻出嘴的獠牙，对着这城中村出来的人群，正对着那走过来的顾炳山和木小小，虎视眈眈！
也同样拦去了他们出去的路！
原本还有些迷糊的木小小终于瞬间清醒，她面色一变，靠近顾炳山身侧，有些惶急道，“老头，这里好像就只有这一条路，如果一直没通……校庆快要开始了，我上台讲话会不会来不及了！”
顾炳山轻拍了下木小小的肩头以示她稍安勿躁……
小小的城中村就在这座城市的角落，屋屋相连，便是连住宅区的进口都狭窄无比，整座城中城更是只有这一条出去通往这座城市的路——
无数辈来来往往踩过的老旧石板路！
顾炳山更是注意到那巨大的车头将这唯一的出入口堵得水泄不通，真的连个缝隙都没有了，偏偏车门的位置还在入口之外……
一切都好像有人故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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