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愔瞬间就明白了李二的意思。
这是他对自己今日行为的奖赏，要自己卖一个顺水人情给薛家，乃至于太上皇一系的官员。
道理很简单。
薛思行一旦不做雍州长史了，就没有任何危害。薛强更不必说，他即便治好了，也是个残废。
李二犯不着对薛家斩尽杀绝，以免太上皇一系的官员大生兔死狐悲之感。
当然了，即便李二想要法外开恩，求情的人也不能是裴寂。
李愔想了一下，道：“儿臣以为，薛强的所作所为，实在没有任何值得宽恕之处。薛思行受儿子牵连，也应依律处死。不过，尽管如此，儿子还是想给他们求个情。”
“哦？为什么呢？”
“若是做实了薛强的谋反之罪，不但薛家人都得被处死，就是那些跟他一起围攻儿臣的神火营军士，也得被诛九族。这些军士中有些人不过是奉命而为而已，儿臣觉得他们甚是可怜，罪不至死。”
“所以，依愔儿你之见呢？”
“儿臣请父皇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儿上，对薛家父子法外施恩，饶他们不死。既然薛家父子不用死，那些神火营军士也就不必被诛九族了。”
“好！很好！愔儿你真是宅心仁厚啊！”
李二这话，的确是发自肺腑。
他知道李愔非常聪明，肯定能领会自己的意思，为薛家父子求情，但万没想到，李愔会给出这个理由！
是了，大家都关注着薛家父子的生死，又有谁关心那些普通军士的死活了？
这些军士中有些人的确是被升官发财的欲望迷惑了心智，的确该死。
但还有些人，不过是服从命令罢了。难道他们作为小兵，还有权力看看此次行动有朝廷没有正式的公文？这不是扯淡吗？
若他们因为此事，被诛了九族，律法上没问题，情理上却有些说不通。
李二想了一下，道：“好，既然愔儿开口求情，朕就法外开恩，饶薛家父子不死。这样吧，薛思行罢去一切官职，回乡养老。薛强流放。对这个处置，你们父子可有异议？”
“多谢陛下不杀之恩！多谢六皇子宽宏大量，不计前嫌！”薛思行长松了一口气，把头磕得如同鸡喯碎米。
就连薛强都挣扎着道：“谢陛下开恩！多谢陛下开恩！”
“好了，都下去吧。”
李二摆了摆手，命殿前武士把薛家父子二人带走。
然后，他继续道：“至与那些犯了错的神火营的军士嘛，全部开革，永不叙用！对于朕这个处置，众爱卿可有意见？”
“陛下仁德！”
众官员跪倒在地，齐声称颂。
连带着，他们心中一个人的形象迅速高大起来——李愔，隋炀帝的亲外孙，陛下的六儿子。
李愔之勇，堪比绝世猛将！
李愔之仁，能为神火营普通军士求情！
李愔之义，为了帮刚刚结交的敬云出头，布衣独剑，冲向了五十名神火营军士结成的军阵！
虽然不知他的“信”和“礼”怎么样，但单单看这三样，就着实不凡。
最重要的是，今年李愔才刚刚十一岁，前途端的不可限量！
但是，陛下早已封了太子，李愔之母又是隋炀帝之女。从道理上讲，他又不可能为帝！
自己到底该如何对待这位六皇子呢？
是向他靠拢，还是帮着太子打压他，抑或是保持中立呢？
众大臣心中各有倾向。
但不管怎么说吧，他们都承认，李愔端的不可小觑，已经对太子之位构成了威胁！
……
……
还有一位大人物，对李愔既不想拉拢，又不想打压，更不想保持中立。
他的目标是……杀死李愔！
这个人就是尚书左仆射裴寂。
今天靠假装吐血才勉强过关，裴寂可是把李愔恨透了。
当然，这老狐狸不会亲自策划杀人，以免闹大了授人以柄。
啪！啪！啪！
书房内，裴寂轻轻三击掌，顿时有一个黑衣人，从窗外跳入，微微躬身道：“裴相，有何吩咐？”
裴寂拿起一封书信，交给了那黑衣人，道：“你快马加鞭，把这封信送到突厥去！”
“送到突厥？裴相您该不会……”
“你想哪去了？老夫就算真要勾结突厥人，也不会落在纸上！”裴寂意味深长地道：“这封信的主要内容，是劝颉利臣服大唐，要不然，六皇子勇不可当，定能将突厥杀的灰飞烟灭。突厥可汗颉利雄才大略，看到这封信后，知道会怎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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