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张方平恭敬退下去。
离开前，再次异样看了一眼旁边的盛明兰，欲言又止，最后望了望赵顼，还是没说出来。
科举乃是关乎国家选才，每个题目都是在最后才会揭露，方能保证科举公平的进行。
但赵顼既然没避开这个少女，想必自有想法。
张方平离开后，御书房内再次只剩下了三个人，不过李宪不出声时就像是个透明人，完全可以省去。
所以御书房内只有赵顼，和那个他感觉有点意思的秀女。
又是一刻钟后，将最后一本奏折批改完，他才放下笔，正式抬头望向盛明兰。
只见少女身着黄裳，身材匀称，低着头静静的站在那，但两只纤纤细手在裙摆处互相紧握着，显示出了她内心的不安。
“盛明兰，女，十五岁，出身泉州盛家庶女，前段时间还意外的立了一个大功，抓获盗取疆域图的顾廷烨。随后入宫参加选秀，第二场选的是才选，合格后被评为才人。”
听到声音盛明兰被吓了一跳，因为从余光中她能看到赵顼不知何时离开座位走到了她身前？
“你的资料朕应该没念错吧？”
“没...错，小女子正是泉州盛家的盛...明兰。”
盛明兰感觉心跳的好快。
不论她以前读了多少诗书，人再聪慧机灵都感觉在此刻一概无用。
因为她面对的是大宋的天子，那个掌控着万万人口命运的男人。
如果她说错了一句话，就可能让自己生死两难，还有她后面认为强大的盛家眨眼间灰飞烟灭。
“你今天说的变法之言朕正好听到了，感觉有点意思...”
声音渐渐远了点。
盛明兰小心的抬起头，只见那位年轻的官家走到了御书房门口，背着手，就像是在睥睨着天下人一样。
盛明兰想了想，轻轻的上前几步躬立在后面，不好意思的笑道：“白天是明兰胡诌的，官家千万别在意。”
她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她们后面能在那继续游玩，原来那道背影真的是官家？
不过她发现，眼前的官家好温和啊。
一点都没想象中的满目威严、一言一行都威势十足的样子，所以她也情不自禁直接喊上了‘官家’这个亲切的称呼。
朦胧的月光下，洒落在两人身上，赵顼眺望着远方的夜空摇头笑道：
“那可不是胡诌就能说出来的，说明你才选过关确实算得上是真才实学。”
他突然转过头，望向眼前自称为盛明兰的少女，之前没见着正面，但现在一览无余。
清清秀秀，清纯可爱。
不待盛明兰羞赧的再次谦逊，赵顼话锋一转道：“但你只看到了‘变法’中的变，却没看到变法中的‘法’。”
盛明兰一愣，不由认真倾心听着。
“朕变法确实是要变祖宗法度，可是变法之后呢？”
赵顼反问一声，又自顾自答道：“变法之后当是再建立起一套全新简明的法度，而不是任由其混乱无纪。”
这也是他刚刚出的策论题目缘由。
顺便对眼前这个感觉有几分兴趣的少女白天错误的思想进行指正。
盛明兰一直愣愣听着，美目中夹杂着思索、不信、惊喜、激动等等复杂情绪。
眼前官家，也太随和了吧？
随和到她不认为面对的是一个至高无上的天子，而是一个有智慧、有思考、有目标的邻家兄长。
盛明兰眼中情不自禁的露出崇敬之色。
这一夜赵顼也莫名其妙说了很多话，这些话欧阳修那些宰辅不适合听，向筠等后宫女人听了可能也不敢说。
李师师本来能是一个比较好的对象，但她对政事并不太感冒。
李宪就是个大太监，会伺候人，可却难以理解他的想法。
而突然出现、并且难得对变法有点见解的盛明兰便正好成了他最好的倾听对象。
因为她不笨，又是秀女，未来不可能把他说的话能传播出去。
“当今之世，变法是为图强，图强之后就是迎来的大治和兵争...”
最后结束之际，赵顼长长吐了一口浊气，望着她道：“好了，从今以后你就当值御书房，给朕提笔磨墨，收拾一些奏折吧。”
说罢，施施然离开。
清空了想说的话，准备回去美美的睡个好觉。
盛明兰则呆愣在原地。
提笔磨墨？收拾奏折？
那她这算什么？
参选秀女成功了？还是被刷了下来，成了宫中的宫女？
李宪笑眯眯的走过来道：“盛才人恭喜了，从明天起你便当值御书房。这可是宫中其他人想都想不到的福气，望盛才人以后能好好干，多多为官家排忧解难...”
话语中，带着三分和气之色。
当值御书房，确实是宫中其他人想都想不到的福气，因为即使如后宫之主皇后，也罕能在御书房多待。
“...是。”
盛明兰迟疑的答应一声。
但到现在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她怎么就莫名其妙成提笔磨墨，收拾奏折的宫女了？
“看来这位官家还是有几分霸道的嘛...”
盛明兰不知道什么心情的暗暗排腹一句。
因为赵顼毫不给她第二个选择余地。
...
次日，秀女中的才人盛明兰当值御书房之事在后宫中暗中不经传开。
同参选秀女羡慕嫉妒，而皇后向筠听闻后，只是令人赏赐了一对玉镯过去，没有多说。
受宠的李师师不太在意，高太后倒是莞尔了一声：“官家真是胡来。”
后宫中的纷扰，自然不需要赵顼去管，他相信向筠作为后宫之主自有自己的气度和手段。
不然连后宫的事若还需要他操心，他就该考虑换个皇后了。
“报，陛下，岳将军平定了睦州叛乱班师回朝，并活捉贼酋方腊。”
午时，一名侍卫进入崇德殿汇报。
一刻钟后，又传来一道消息。
“报，陛下，高将军剿灭了梁山贼寇，活捉贼首宋江并已押送回京，高将军则继续领剩下兵马剿灭天下其余山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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